百川書院。
書院東北角落,有一片常年翠綠的竹林,百川書院的學子,輕易不會靠近這里,所有人都知道,這里是院長大人的清修之所,書院院長,是大周有數的強者,深得學生敬佩與愛戴,不會有人打擾他的清修之地。
竹林深處,一座竹屋前,此時卻傳來爽朗的笑聲。
竹屋前的石桌旁,白衣男子落下一字,笑道:“趙青松,兩年不見,你的棋藝,是越來越差了。”
他對面的中年男子一揮手,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便迅速飛起,各自歸回棋簍。
他淡淡的看了白衣男子一眼,說道:“有什麼好炫耀的,剛才不過是本座大意分神了,否則一刻鐘前,你就輸了。”
白衣男子道:“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分神?”
中年男子道:“朝堂有此變局,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白衣男子想了想,說道:“你是說那個叫李慕的年輕人?”
中年男子道:“還能有誰?”
白衣男子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秉性,身集神都民心念力,能溝通天地,出口成道,在符箓一道,又天賦極高,讓符箓派將未來壓在他的身上,可謂一代人杰,你支特的蕭氏,都是什麼有眼無珠之輩,不去制衡周氏,非要和他作對?”
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支特的周氏,也不比蕭氏好多少。”
白衣男子雙手環抱,淡淡說道:“本座就是看不慣蕭景的作為,成帝要是知道他選的太子比他還昏庸,差點讓大周萬劫不復,還不如把那道精元抹在墻上……”
中年男子輕咳一聲,說道:“鄭星垂,你好歹也是一院之長,多少對先帝和成帝尊重一些……”
白衣男子擺了擺手,說道:“不說那些掃興的了,李慕能受寵,倒也不全是因為他長得俊俏,他這一手穩定民心的手段,當真有用,不到一年,各郡民心念力,就已經超過了成帝和先帝在位時的巔峰,如果能特續下去,未來十年內,可能會重現文帝時期的輝煌……”
中年男子似是想起了什麼,喃喃道:“莫非,他也是已經消亡的百家傳人之一,百家之中以民心念力修行的,似乎也有不少,他一直力圖改革律法,難道是法家?”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白衣男子低聲念了幾句,說道:“聽著更像是儒家的,他有治世之宏愿,又一身浩然正氣,極有可能是儒家傳人。”
中年男子落下一顆棋子,摸了摸下巴,說道:“儒家向來積極入朝,尊禮守禮,但他的作為,卻是大開大合,激進求變,不像是儒家,更像法家。”
白衣男子接著落下一子,說道:“不管是儒家法家,能治國安邦的,就是正道,隨他去吧……”
宗正寺。
向來冷清的宗正寺大牢,今日格外熱鬧。
二十余名朝中官員關在一起,皆是愁眉苦臉。
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是在昨天夜里,被宗正寺的人從家中帶來的。
有官員是在吃晚膳時,被張春帶人爆破了大門,還有人是在和小妾親熱時,被人從被窩里拉出來,起初眾人無不驚慌失措,來到宗正寺后,看到這麼多相熟的同僚,才慢慢的定下心來。
直到看到前吏部侍郎高洪和南陽郡王也被抓進來,他們更是直接吃上了定心丸。
他們兩人,一位是皇親國戚,一位是皇族中人,上面必定不會讓他們留在宗正寺,到時候捎帶著,也能順手將他們搭救了。
放下心來之后,他們便開始咒罵起罪魁禍首來。
“這該死的周仲!”
“這些年真是看錯了他……”
“自己沒多少日子了,還想拉我們下水!”
……
高洪并未向其他人一樣咒罵,他很清楚,周仲這些年來,坐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掌握了他們多少把柄,他已經沒有了免死金牌,也不再是吏部侍郎,一旦那些罪名落實,夠他死上好幾次了。
隔壁牢房之中,南陽郡王正在閉目調息,某一刻,他睜開雙目,看了高洪一眼,淡淡道:“你慌什麼?”
高洪大步走過來,問道:“郡王確認,上面會對李慕動手?”
南陽郡王道:“李慕已經將他們逼到了這種境地,你以為他們還會繼續容忍嗎?”
高洪忐忑道:“可都這麼久了,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南陽郡王淡淡道:“急什麼,或許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高洪還是不放心,走到牢房外,對一名獄卒道:“去將壽王殿下請來。”
獄卒聞言,快步走出天牢。
牢房里關著的,雖然都是罪臣,但即便是罪臣,也比他們身份尊貴,作為一個小小的獄卒,他不敢忤逆這些人的話。
不一會兒,壽王晃著身體從外面走進來,看著兩人,說道:“你們怎麼搞得,怎麼又被抓進來了……”
高洪道:“還不是張春拿著蓋了殿下印鑒的公文……”
壽王皺眉道:“怎麼,你是在怪本王嗎,張春威脅本王,本王不蓋就是徇私枉法,他還揚言要在金殿上彈劾本王,本王能怎麼辦,你們一個個,做的事情不擦干凈屁股,現在反而怪本王,你們還是人嗎?”
高洪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