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場上堆積著數座小山一般的黃土、煤屑以及一垛垛新燒制出來的成品紅磚,四下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條被鎖在狗窩里的大黑狗在看守。
院場里面則是人來車往,熱鬧非凡,廠棚建筑高低錯落,大煙囪不停地冒著黑煙,空氣中都是煤灰味道,聞一口很不舒服。
秦陽隨后又在外圍的農田里轉了轉,此時已是初冬的時節,按理說地里應該種植了冬小麥,但四外農田里不是荒著就是還種著今年入夏種下的玉米。
當然,那些玉米都因環境污染,死在了生苗階段,滿地都是枯萎發黃的玉米苗,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煤灰,地面上也都是這些污染物,滿地黑灰,慘不忍睹。
秦陽看得眉頭緊皺,又往外圍走了走,直到走到距離磚廠兩三百米遠的地方,地面上還能清晰見到磚廠飄過來的煙塵,而這里的莊稼雖然勉強還能生長,可長勢也很不喜人。
磚廠東、西、南三個方向上均是莊稼地,秦陽粗略估算了下,受到磚廠污染影響的農田,少說也得有幾百畝,換算一下的話,就是五六十戶村民家里的耕地受到了污染影響,顆粒無收,而如此惡劣的環境污染事件,竟然就發生在縣城邊上,而且居然能在權力的庇護下,長期得不到解決,一念及此,既悲又怒。
但他也沒有貿然回縣城找陳維同或者楊寶華算賬,而是打算再找當事村民了解下情況,以做到全面了解,免得賈學勇在這件事里隱藏了什麼貓膩,一時不察中了他的奸計,于是回去上車,驅車前往北莊村。
趕到村子里,秦陽幾經打聽,找到了一戶被耀華磚廠租用農田建廠的村民,經過詢問,發現賈學勇倒是沒有暗藏什麼奸計,事情基本屬實。
這座耀華磚廠兩年前就建起來了,當年家中耕地在磚廠附近的村民就發現了莊稼收成不好,聯合起來跑去磚廠討公道。磚廠一開始還擺出一副厚道的姿態,按每畝地五百元的價格賠償了那些村民們的損失,并承諾以后每年都給他們每畝地一千元的補償金,但事實上從第二年開始就不給了。
村民們也鬧了好幾次,先去堵了次磚廠大門,結果被派出所給勸說回去了,不回的就被拘留了;又跑去縣環保局告狀,環保局工作人員也答應調查,但之后就沒了下文;還有去鎮政府告狀的,也都無功而返。
慢慢的村民們也就都不鬧了,這件事也就沒人再提了,耀華磚廠所制造的環境污染問題,也就像是不存在似的……
秦陽聽后對其中一個關節好生不解,問道:“莊稼絕收,鄉親們不就沒糧食吃了嘛,既然如此,他們怎麼還能甘心接受事實、不再告狀了呢?”
那村民解釋道:“首先是告狀也沒用,這家磚廠是楊寶華的,縣里根本就沒人敢管;其次呢,說實話,現在種糧食根本就沒賺頭,種子農藥化肥灌溉收割……這些道程序哪個不要錢?等最后收了糧食一賣,一畝地賺不了倆錢兒,還累個臭死,都不如不種。所以啊,現在人們都出去打工了,家里的地都撂荒了。既然都不種地了,也就無所謂污染不污染了。
”
秦陽這才明白過來,道:“話是那麼說,但好端端的耕地,我憑什麼讓它被污染了啊?地在那兒我可以不種,但我不能讓它被污染!”
那村民聽了就笑,跟他說笑道:“那你就找楊寶華說去吧,讓他把磚廠關咯,看他聽不聽你的。”
第566章 弄巧
秦陽點點頭,道:“我會去找他的,要麼讓他關停磚廠,要麼讓他加裝環保設備,總之我一定會把村里的污染問題解決掉!”
那村民撇了撇嘴,顯然根本不信,道:“你認識楊寶華?”打量他一番,加重質疑的語氣問道:“你能認識楊寶華?”
秦陽笑笑,沒說什麼,謝過他后驅車返回縣城,路上暗暗琢磨,這件事該怎麼解決?
此事的源頭在楊寶華和陳維同二人身上,因此給二人之一施加壓力就能解決,但必須要考慮清楚,該怎樣施加壓力,否則就可能會破壞與他們的結盟關系,進而影響到薛冰執政或者縣里的政治格局,所以還得小心行事。
回到縣城時,秦陽已經想到一個主意,直驅縣政府,哪知到的不巧,陳維同正在開會,等了差不多一刻鐘才把他等回辦公室。
“坐,喝不喝水啊?”陳維同像是招呼老朋友似的招呼他。
“我不渴,就直接說事吧!”
秦陽將耀華磚廠污染事件始末跟他細細講了一遍,包括賈學勇將這個案子交給自己督辦的險惡用心也說了,最后說道:“賈學勇最后還威脅了我一嘴,說我要是不能秉持公正,而與縣長你、楊寶華蛇鼠一窩的話,那就將這件事捅到省市各大報社去,曝光于天下,讓咱們這些人全部身敗名裂。
”
“不會吧,賈學勇還這麼說了?”陳維同不可思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