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壓頭倀并不是到晚上才出現在房間里,而是一直跟著我,跟隨著這個筆記本,只是在夜深,才因為機緣巧合現身……
只不過,有一點說不通:為何老許對這個女孩有如此大的仇恨?
她已經這麼可悲地離世了,還因為種種怨念,化為壓頭倀,而老許竟然選擇用「鐮刀割頭」這樣殘酷的方式,讓她徹底消失……
他明明可以不那麼殘忍……
就在我慌亂糾結的時候,一聲怒吼猶如炸雷,驚得我甩飛了筆記本。
「誰在我家?!」
老許這個混蛋打牌回來了。
我倉皇撿起地上的鐮刀,用力摔上臥室的門。
單手撐著門,我連續深呼吸,壓住自己即將爆發的憤怒。
看來,這把鐮刀會砍到的,可不止壓頭倀。
「你不該偷偷翻進我家的,快滾出來。」
老許抱怨著,踹了幾腳門。
我心里盤算著,要是他真把門踹開,我就迎面給他一鐮刀。
我用盡譏諷的語氣吼道:「那壓頭倀是你的老相好吧?你倆肯定鬧了矛盾,她把你給綠了吧?你在她死后也不放過她,做事可真絕啊!」
門外果然安靜下來,片刻之后,傳來摁動打火機的聲音。
能想到,老許點了根煙,也在試圖保持冷靜。
「放屁,沒一句是人話!快給我滾出來,我好好跟你講!」
我可不會再信他了,說不準一開門,我就要挨他的拳頭。
「老許,你就是個騙子,你利用我,你把壓頭倀生前的照片夾在筆記本里遞給我,是為了把詛咒往我身上引,對不對?」
這次,老許沒有否認。
他的聲音非常平靜:「我發誓要送走壓頭倀,但我沒有經驗。
所以,不敢拿命去試。」
「你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試,就拿我的命去試?」
可恨的是,老許突然笑了。
「誰讓你是愣頭青呢?」
被老許那漠然的笑聲激得滿身發抖,我感覺滾燙的血直沖腦門。
我一把拉開臥室的門,舉起鐮刀,朝老許劈了過去。
老許本來似乎想躲,但看到我的瞬間,不知為何,身體明顯僵住了。
我手起刀落,刀尖劃過老許的臉。
他慘叫一聲,捂住臉,拔腿就跑。
從他臉上流下的血水,滴滴答答灑落一路。
「你別瞎搞了,放下鐮刀!」他邊跑邊求饒。
然而,事已至此,我怎麼可能放過他?!
我緊握鐮刀,順著樓梯連滾帶爬下了一樓,跟著拼命逃跑的老許沖了出去。
天色已黑,我只能憑著昏暗的路燈看到老許的影子。街上很涼,冷風吹得我衣擺飛舞。
身后,已經有路人圍了上來,舉起手機直拍我。
難道說,我會襲擊老許,這事他也算到了?
非要把我逼死才罷休?!
老許!老許!老許!
我絕不放過他!
我跟著老許跑出小區,看他橫穿馬路,試圖逃去馬路對面。
在這樣漆黑的夜晚,即使有昏暗的路燈,橫穿如此寬闊的馬路,也太不要命了。
雙腿比腦子反應還快,當意識到危險時,我已經沖到了馬路中央。
就在我清楚地意識到危險時,突然間,我抬不起腳了。
像是有人猛地拽住了我的腳踝,我一個狗啃泥摔倒在地,手中的鐮刀打著旋飛出去好遠。
風好冷。
車燈越來越亮。
褲子摔破了,膝蓋蹭出了血,我顧不得疼,因為馬路中央太危險!
我強行撐起身子,但是不行,我站不起身!
撐住地面的雙手,像是被黏住一樣,無法從地上抬起來。
被越來越強的光線照亮,我終于看清了……
那本應只長在我右手食指里的頭發,竟然從雙手十根指頭的指甲縫里瘋長出來。
長出的頭發糾纏、打結,緊緊連接著地面,猶如生了根,我用力拉扯雙手,指尖傳來被撕裂的疼痛。
「啊——!」
我疼得大聲喊,死命拽,卻還是不能讓雙手離開地面。
就好像有誰,在冥冥之中,將我的手與地面緊緊縫合。
我驚惶地抬起頭,見老許已經停了下來,他轉過身,用無比驚恐的眼神注視著我。
周圍尖叫聲傳來。
「老許,你這個……」
巨大的車燈奪走了我的視覺。
那次事故,我斷了一條胳膊。
不幸中的萬幸是,右手指甲里的詭異頭發,也隨著胳膊一起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