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太賣自家養的狗，我氣不過譏諷她急等賣狗錢買棺材。

隔天，我的愛犬就死在了她的拐杖下。

我一生純良，最擅長借刀殺人。

而這次，我借的是連環刀。

兩聲犬吠，人命一雙。

1

鄉下老家有一老太，年近 80，獨居，每年養兩犬。

兩犬乖巧，無論老太下田種菜還是上街購物，必伴其左右，一人兩犬，看起來歲月靜好，倒不孤單。

但待兩犬成年，長到 20 斤左右，老太便露出獠牙。

她養犬不為寵愛，更不為陪伴。

一吃一賣。

先挑一肥大的自己飽飽口福。

她和顏悅色地喚著狗狗，狗狗便歡歡喜喜地跑過來。

待狗狗走近，她便揮起拐杖打在狗狗腰上，狗狗一聲悶哼，一下匍匐在地，用盡全身力氣拼命逃開，四肢顫抖，努力抬起頭，驚恐又迷茫地看著老太。

它搞不懂，自己如此信任，如此以命相托的主人怎麼會對自己下此狠手？

老太卻掬出一臉笑容，再次對狗狗發出溫柔的呼喚。

狗狗滿懷驚恐卻仍舊無怨無悔地拖著重傷的身子再次匍匐向前，哪怕已經站立不起，還是義無反顧地爬向老太……

老太待狗狗爬近，再次揮起拐杖，精準地砸在狗頭上……

這次，狗狗再也沒能起來……

2

俗話說，瘸狠瞎毒啞巴壞，老太一腿殘疾，僅剩一條好腿依然走路帶風，一根拐杖更是玩出花來，尤其作為襲擊武器，孫悟空的金箍棒都不見得能打過她的拐棍兒，別人打狗驚天動地，她打狗只要兩下，穩準狠。

老太拄著拐杖，金雞獨立，拖著一條殘腿，將狗狗吊在門檻上，操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剝皮，起鍋，燒油……

一頓飯的工夫，滿村子都是誘人的香味。

幸存一犬兩股戰戰，愈發奴顏婢膝。

亦步亦趨，和老太形影不離。

忽一日一聲吆喝爆起:「收狗嘍！收大狗！收小狗！」

老太急急奔出，連聲道:「來來來！收狗的！來一哈哈，我屋頭有狗！又肥又大！」

收狗的便手持鋼叉，兇神惡煞，大踏步走來。

剩下那犬頓感大禍臨頭，即刻夾緊尾巴逃進屋里，躲進床底，死活不肯出來。

老太便蹲在床前，柔聲呼喚:「叭叭叭，出來出來，出來我帶你去趕集去！買大骨頭給你吃！」

狗狗明知有詐，卻耐不住收狗的鋼叉在床底瘋狂劃拉，只好賭一把自己和主人相依為命的情義。

硬著頭皮剛鉆出床底，便被收狗的鋼叉叉住了脖子……

狗狗拼命掙扎著，嗚咽著，竭盡全力在鋼叉之間扭頭看向自己的主人。

主人卻歡天喜地地接過收狗的一百元大鈔，急慌慌地奔出門來，舉著狗狗的賣身錢，四處請人鑒定鈔票的真偽。

全然看不到狗籠子里那只曾經承歡膝下的狗狗眼里洶涌的淚水……

狗狗終于心涼了，絕望了，頹廢了，認命了。

它匍匐在籠子里，目光越過鐵籠子的間隙，落在菜地里，大樹下，門口的蔭涼地里，以及大門后面那個曾經溫暖的家，那都是它從小長大的地方。

那些地方都有它無憂無慮的成長時光和老太相依為命的回憶……

短短狗生，也曾有愛恨情仇……

3

老太舉著鈔票轉了一圈沒找到鑒定真偽的人，看到我抱著愛犬豆豆在陽臺上冷眼旁觀，便仰著頭喊道:「小帥哥，你幫我看一下這個錢是真的還是假的好伐？」

我冷冷道:「你是急等著買棺材麼？」

老太勃然變色:「我賣自家狗子，關你什麼事？」

「那你的錢是真是假，又關我什麼事？」

老太破口大罵:「不務正業的小赤佬東西，一天到晚抱著狗子，不賣錢也不吃肉！養著當爹麼！」

我也破口大罵:「你是吃了狗子急等著過奈何橋麼？還是差塊棺材板就等著這 100 塊錢？」

老太氣得喘不過氣來:「你家狗子若再來我菜地刨地，我一時三刻燉了它！」

我冷笑:「別說刨了你菜地，就是刨了你家祖墳，小爺爺也賠得起，你若動我豆豆半根毫毛，必拿命來賠！」

老太氣得渾身顫抖:「那咱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隔天，我的豆豆便死在了她的菜地里。

那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小爺不僅會借刀殺人，還從不說空話。

爺說過的話，必定兌現。

4

豆豆也曾是老太的豆豆。

是我從她的屠刀下救出來的。

我給了她 100 塊，說：「狗歸我了，錢歸你了，可好？」

她說好。

我又給了她 100  塊，指著另一只狗說：「這只你不要賣，我也買了，但我只能帶走一只，城里小區不好多養，這只你替我養著，我供給你狗糧，另外每個月給你 100 塊。你以后也不要再養別的狗了好不好？」

老太大喜過望，接過錢，點頭如搗蒜。

我將瑟瑟發抖的狗狗抱回家，看著它像黑豆一樣的眼睛，跟劉叔說：「就叫它豆豆吧！」

豆豆跟我回了城里。

偶爾隨我回鄉下老宅撒歡。

雖然它很喜歡鄉下，但我卻不敢把它交給看守老宅的劉叔喂養，因為我怕一不小心就會被老太打死。

所以，我也不敢將另一只狗狗交給劉叔養，也會被老太打死。

我想，讓老太自己養，也許看在每月 100 塊錢的面子上，她會留它一條狗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