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人面面相覷。

05

爸趴在貓眼上看了很久，對我們說：「沒看見人，我先出去看看，你們別動。」

說完，他才打開院門，走了出去。

我和媽焦急地等待著。

忽然，爸發出了「嘶」的一聲，神情緊張地退回門洞。

「爸，怎麼了？」

我追到門口，卻見外面放著一個半人高的大紙箱。

箱子下半截都被血浸濕了，血水滲出來，染得我們家門口一片血紅。

箱子上面，立著一個茶杯大小的三角形蛇頭。

它張著嘴巴，尖銳的毒牙對準了我們，似乎隨時都會朝我們射出毒液。

「是他們放的？」我問。

爸折了根樹枝，把蛇頭挑開，小心翼翼打開箱子。

他探頭往里面一看，立刻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丟了魂兒似的癱坐在地。

「爸，箱子里是什麼？」

爸張著嘴，氣都喘不上來，手指著箱子打哆嗦，淚水不停地流下來。

「大男人怕成這樣，一口破紙箱子，還能裝了鬼？」

媽一邊罵一邊走過去看。

爸忽然一個激靈，大喊：「別看！」

然而已經晚了，媽早已看到了箱子里的東西。

她先是眼睛瞪大，接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直到喊得再也發不出聲音，只有熱氣從喉頭冒出來。

她轉過來看著我，臉上青筋暴起，淚水已經決堤。

她扶著箱子蹲下來，顫巍巍從里面捧出了我妹妹的斷頭。

06

瞬間，鮮血、碎肉、斷掉的頭和脖子，一幕幕場景，撞進我的腦子，撞出了血。

「是……是，是妹妹……」

我捂著劇痛的頭蹲了下來。

媽頹然坐在地上，緊緊抱著妹妹的腦袋無聲地哭著。

忽然她抽搐起來，身子直挺挺地朝后面倒下，爸及時撲過去接住了她。

「呃——」媽終于把那口氣吐了出來，抱著妹妹的頭，痛苦地嗚咽著，「我的閨女……」

媽忽然大叫一聲，頭和腳頂著地面，軀干拱起來，轉過頭死死地看著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心也如同千萬根鋼針在扎。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輛紅車上竟然載著我妹妹。

更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妹妹，居然會在那種車速下忽然探頭。

那時妹妹探頭往車后面看，對著我的是后腦勺，我是覺得她頭型很面熟來著。

可一切發生得太快。

隨后她脖子斷掉，讓我徹底陷入了恐懼的深淵，根本沒法去想其他的事。

爸安撫好了媽，把手伸進箱子，抱出妹妹的身體。

忽然他驚呼一聲。

我抬頭去看，卻見妹妹肚子里鉆出來一條蛇。

07

妹妹的肚子被劃開一個大口子，里面塞進去了一條蛇。

爸爸剛抱起妹妹，那條蛇就滑出來，飛快地鉆進院子一角，看不見了。

爸抱著妹妹的身子痛哭。

08

我們報了警。

警方怎麼都查不到那輛紅車的信息。

幸好村里公路都有監控，我們從監控上截了張圖，四處打聽。

大家都說沒見過。

回過頭來看，這輛車子確實古怪得很。

現在的車，車身線條一般都是圓潤的，車子的八個角，都是曲面。

可那輛紅車，八個角都是直角。

這種車型在我小時候，曾經流行過，但現在已經不多見了。

而且車身的紅漆也不對味兒，紅得一點兒也不鮮艷、不喜慶，是暗紅色的，像凝固了的豬血。

09

這兩天家里的氣氛很沉悶。

媽一直沒跟我說話，只是用仇恨的眼光盯著我，還一直鼓動我爸聊妹妹的話題。

單撿著妹妹跟我鬧別扭的事兒來說。

最后總會暗示我不喜歡妹妹，我覺得妹妹的出生分走了爸媽的感情，將來還會分走一部分財產。

爸看我委屈，總是提醒她別說了。

可媽卻喋喋不休。

爸也只好拍兩下我的肩膀，讓我回自己房間，除此之外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我一連好幾個晚上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妹妹血淋淋的人頭就出現在眼前。

這天晚上，我在床上翻到三點鐘，索性起床泡了杯茶。

點開手機看有沒有新的線索。

有個家里賣殯葬用品的發小，在十一點的時候給我發來幾條消息：

【兄弟，我看了你發在朋友圈兒的照片。

【我越看那車型，越像是我們家用紙扎的車子馬。】

【車子馬？】

村里每每死了人，都會燒一些東西給死者，希望他在另一邊，什麼都不缺。

一般會有糧柜、電視機，還有車和別墅。

都是用紙扎成的，我小時候，燒的還是用紙扎的馬和老式馬車。

所以叫車子馬。

現在大多燒紙扎汽車，不過還是沿用「車子馬」的叫法。

發小接下來說：【車子大多是用紅紙扎的。

【但因為喪事是白事兒，所以一般不用醒目的大紅色，而是用暗紅和淺紅兩種顏色。

【照片里車身的紅漆，跟這種顏料很像。

【這輛車，擺明了是仿照給死人用的車子改裝的。】

10

一瞬間，我脊背發涼。

好好的車子，為什麼要改裝成這種邪門兒的東西？

這些人究竟是誰，妹妹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的車上？

妹妹是在村里玩兒的時候，被他們劫走的。

他們一定認識妹妹，要不妹妹不會上他們的車。

如果他們強迫妹妹上車，妹妹只要大喊，村里肯定會有人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