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我手臂上的汗毛豎了起來。

不是「借」字紋身，而是「鎮」字紋身！

紋身顏料里摻了黑狗血！

我說味道那麼熟悉，是辟邪驅邪用的黑狗血。

黑狗至陽，與五行中戌土相對應，屬陽土元素。

所以，黑狗血自帶一股類似于土腥味兒的腥騷之氣。

黑狗血克陰驅邪。

難道楊雯雯眼睛里有東西？

是什麼東西要用黑狗血加我的純陽之血來克制？

或者說這雙眼睛根本不是楊雯雯自己的？

若是眼睛不是楊雯雯的，那會是誰的？

黃柔的還是徐英的？

怪不得，我文紋身的時候，黃崢一直緊張地盯著，怕我多說一句話，原來是怕眼珠子聽到，發生異變。

13

不知不覺路上的景色開始變化，路上不時出現動物的尸體，有新鮮的，有腐爛的。

慢慢開始出現了人的尸體和白骨化的骷髏。

空氣中氣味兒越來越難聞。

時值薄暮，陰氣漸濃，我心里直打鼓，這顯然不是我上山的時候走過的路。

路，被換了。

森森白骨鋪滿道路，離遠了看，仿佛一條白色的骷髏河。

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路的盡頭，黑霧彌漫，霧里隱約有一個大屋般的所在，挑著兩盞詭異的大紅燈籠，在暮色中絲毫不覺得暖，反而平添一股凄清陰森。

我摸了摸衣兜里的符咒，以防隨時出現的不測。

干我們這行，不懂玄學是不行的。

我師父去世前還交給我一項保命的絕招，關鍵時候才能用，用多了就不好使了。

而且，此行我身邊還有一個我自己新研制出來的法寶。

所以，雖然我緊張到手心出汗，不停咽唾沫，還能堅持走下去。

14

汽車車輪碾在白骨道上，不時發出「噼啪」的響聲。

突然，一股涼風掠過山林，一群鳥受驚爆起，「嘰嘰喳喳」 吵著飛向暗灰色的天空，卻被什麼吸住一只只兒沉沒在那兩盞紅燈籠的所在，最終一只不剩。

暮色中有什麼東西緩緩靠近，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

「阿曼師傅，你這樣是下不了山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很是親熱地道。

若不是濃烈的腐臭味兒席卷而來，我一定會以為是我熟悉的朋友。

「這座山是有規矩的，每一個要下山的人，都必須給我留下一個禮物，比如你的肉體，或者你的靈魂。」

我將車一步步往后倒，前方的紅燈籠帶著黑氣漸漸逼近，腐臭味濃度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熏得我頭昏腦脹，幾欲嘔吐。

這個臭味跟我之前手腕上戴的手表一個味道。

那個表，若我猜得不錯，是一個標記。

獵物的標記。

我掙扎著打開車內的醒神香膏，涂到棉口罩上，戴上掩住口鼻，瞬間好了很多。

上次救老莫的時候，多次進入幻境，太過兇險，之后，我便做了這個以艾草朱砂為主料的醒神香膏，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途。 

就這麼一眨眼工夫，兩盞紅燈籠已經到了眼前。

竟是一顆碩大無比的蟒頭。

「不過，阿曼師傅不同，別人留下一個禮物，阿曼師傅至少得留下兩個禮物。」

一雙腥紅的眸子盯著我，吐著黑紅色的信子，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

不，準確來說，是一群人的笑聲，有男人有女人，有的聲音尖細，有的聲音柔媚，有的聲音癲狂........

「為，為什麼？」

龐然大物前，我的牙齒忍不住打架。

「因為你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把眼珠子拿出來！」巨蟒咆哮道。

巨大的氣流帶起滿地的砂石和碎骨骷髏，盡數砸向汽車，整個車的玻璃「嘩啦」碎一地。

山風「呼」一聲全灌進來，冷得我一哆嗦。

這蟒身竟是透明的！無形而有實。

不，這不是巨蟒！

是魂蛇！

這是黃崢飼養的守山魂蛇！

15

我曾在我師父的筆記上看到過魂蛇的描述。

魂蛇來源于東瀛邪術。

形成過程類似于中國苗疆蠱術。

先是用橫死之人以及心愿未了、怨氣極大之人的尸體，甚至是負能量極強的活人來喂蛇群。

等蛇長到手臂粗的時候，不再喂任何東西。

這時候，由于饑餓，蛇群開始自殘，到最后，只剩最后一條最大最粗最兇殘的蛇之時，蛇目全紅。

蛇由于持續不斷的殺戮，已經兇性十足，這時候依舊不喂任何東西。

這條蛇會因為饑餓再無東西可吃而暴怒，然后，它會選擇吞掉自己。

先是尾巴，然后是整個身子，最后變成一個圓環。

大蛇死后，怨氣極濃，化為虛影。

這時候，它之前吃掉的所有人的魂魄，都成為它的虛影的一部分。這些怨靈因為被怨氣更大的存在吞噬，永遠不能離開蛇身，成為魂蛇的奴隸。

魂蛇以魂魄為食，當魂魄不足時，要想活著，必須有一個外在的載體，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所以，黃崢、楊雯雯和張姐其中必然有一個是魂蛇的載體。

16

大蛇尾巴一掃，車翻騰而起。

在車飛出去的前一刻，我狼狽地跳出車外，順手貼了張符紙在它身上，頭卻不小心磕在山石上，粘粘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而面對魂蛇這般怨念極大的存在，符紙只算是給它撓癢癢，傷不了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