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也不回地跑了。

我看見了。

舅舅嘴上都是血。

他在喝血。

4

我氣喘吁吁地坐在沙發上，驚魂未定。

「今天怎麼起這麼早？」我爸覺得稀奇。

「爸，你說舅舅真的活過來了嗎？」

「你舅媽不是說他活了嗎，還能亂扯，又沒什麼好處拿。」

我猶豫著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訴我爸。

「會不會是看錯了？」

我使勁搖頭。

「不可能，我還聽人說我這發油是給死人增壽用的。」

我爸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說：

「死都死了，增的什麼壽，要變僵尸不成。」

「要是藥有問題，你就干脆別涂了，抽個時間我們一起去看看你舅舅到底什麼情況。」

現在也只好這樣，我立即停用了藥油。

晚上，頭皮有些發癢。

第二天一早，我媽叫我吃早飯。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覺。」

她一把掀開我的被窩，我有些不耐煩坐起身。

「媽，我頭疼，讓我再睡會。」

結果我媽一副見鬼的樣子，尖叫出聲：

「啊！江琮你快來看看你兒子。」

我爸過來一看，也傻愣在那。

我奇怪道：「怎麼了？」

頭皮癢得讓人心里發慌，我用力撓撓頭。

結果指甲縫里有股異樣感。

我伸手一看，指甲縫里卡著帶血的頭皮肉，上面還有零星的白發。

「這是怎麼回事？」

我媽也慌得不行：「去，趕緊去醫院！」

「不，去找舅媽，肯定是她的藥油有問題。」

爸媽對視一眼，背上我就往舅舅家沖。

趕到他們家之后，我們發現。

舅舅家窗戶前多了塊黑布，從外面瞧不見里面。

5

我媽大聲喊舅媽的名字：

「汪敏，汪敏。」

舅媽好一會兒才開門出來。

她面色紅潤，一臉春意地倚在門口說：

「怎麼不打聲招呼就來了？」

我媽冷哼一聲推開她，徑直走進屋子里。

「你那藥油怎麼回事，江淶怎麼一停用就變成這樣了？」

「還有我弟弟現在在哪，你不是說他活過來了嗎？我今天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舅媽看了我一眼，驚呼：

「我當時不就說了不能停，要等頭發長滿才能停用，不然頭發掉得厲害。」

我被我爸放在椅子上，無力地道：

「舅媽你就別裝了，你是不是想害我，我舅舅早就死了吧。」

結果這話一出，跟觸了她的逆鱗一樣。

「你好端端地詛咒你舅舅死干什麼，他躺在床上睡覺呢。」

舅媽帶著我們去了舅舅的臥室，里面不透光，還帶著一股熏眼的臭味。

「前兩天還有點精神，現在又不大好了，只能躺在床上，還吊著口氣在。」

舅媽說著打開燈。

舅舅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上面蓋著厚厚的被子。

我媽上前輕聲叫他：「方明，方明。」

沒人回應。

我媽看到他這副樣子心里也不好受，在一旁偷偷抹眼淚。

舅媽安慰她：「姐，你放心，只要方明還有口氣在我就一直守著他。」

我媽欣慰地忘記了剛開始來的目的，一直夸贊她是個好女人。

我默默上前，想查看舅舅還有沒有呼吸。

剛靠近就聽到細微的呼嚕聲。

咕嚕咕嚕。

被子也跟著呼吸上下起伏。

舅舅胸口處好像卡著一口老痰。

他雙眼緊閉，我看不見眼珠。

難道真的是錯覺嗎？

就在爸媽跟舅媽辭別時，被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拽住我。

6

舅舅的手和老樹皮一樣干燥，上面帶著尖長的指甲，掐得我手心生疼。

「啊！」

我吃痛喊出聲。

「怎麼了？」

「手，舅舅伸手了。」

等所有人看過去，被子還好好地蓋在舅舅身上。

沒有任何異樣。

我媽白了我一眼。

「你這孩子，老是大驚小怪，我看你這頭還是得去看看醫生。」

舅媽搖頭解釋：「沒事的，這是藥油的副作用，我問過賣藥的人了，只要江淶繼續涂藥就行。」

我媽答應下來，拽著我和我爸就出了門。

「媽，你就這麼相信了？」

「剛剛舅舅真的拽了我手，你瞧我手心還有血印呢。」

我攤開手心給爸媽看。

手心上有個月牙形的指甲印，傷口處流出的居然是黑血。

我媽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和我爸蹲在院子外的角落。

「你當我是傻子呢，被她這麼幾句話忽悠過去。」

「沒看見汪敏開門的時候那副騷樣，你舅都那樣了還能和她玩得成，屋子里肯定有人。」

「我們就在這守著，看看她到底藏了誰。」

我沒想到我媽居然這麼牛，這觀察力跟福爾摩斯有得一拼。

等了一個多小時，門開了。

舅媽探出個腦袋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

等確定沒人后，我看見她對門里說了句話。

從里面走出個黑衣黑褲的男人，臉上戴著黑口罩，看不見樣子。

「你放心，只要他繼續涂藥，等他頭發全長出來，這壽也就換成功了。」

「好，謝謝，您慢走。」

看著人走遠，我媽把牙咬得咯吱響。

「好你個汪敏，就知道沒安什麼好心。」

「本來還以為她偷人，沒想到是真要害我兒子的命！」

7

我媽二話不說帶著我們倆回家。

一回屋，她就把自己和我爸關房間里嘀咕。

等走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本存折。

「我和你爸商量過了，既然汪敏找人害你，咱們也花重金找個有道行的人破這個局。」

我有點犯難。

錢有了，懂道行的人不知道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