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久，這些陰氣和怨氣也形成了一種相對應的勢場，一旦被破壞，也會惹來不一樣的災禍。

就比如蘭溪河，蘭溪河一開始就不怎麼太平，它屬于下流河段，經常會有尸體沖過來。

再加上很多年前，一場大戰在蘭溪河邊開戰，無數戰士冤魂，鮮血染紅了土地，怨氣久久不消散，陰氣又因水而生的旺盛，也形成了所謂的勢場。

如今要在這里動工建橋，河面上橫起具有壓迫性的橋梁，下面的運勢也會被破壞，這些「人」自然是不樂意的。

死嬰也因此成了嬰靈，成了點燃這把火的噱頭。

不早日奠下橋奴，這地基是怎麼都打不進去的！而且就算打進去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塌陷，到時候死的人就更多了。

所謂的過路費、過橋費，有一部分也被稱為「買命費」，交了錢，冥冥之中有一部分錢就到了橋奴的手中，隔個幾年，會有專門的人來橋墩下燒紙祭奠。

我聽后久久不得回神，仿佛整個人的魂魄都被抽走了。

沒想到，人生給我上的第一課，是這麼殘酷的一課。

8

我很氣憤地和不解地質問那工人：「既然你都知道的話，為什麼還不站出來阻止？為什麼不說？」

工人一頓，隨即哈哈大笑：「說？有什麼好說呢？我也本就一粒芝麻大小的身份，說了又怎麼樣？」

「這是惡俗，沒有科學依據的！是騙人的！」

「惡不惡俗，騙不騙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這種結局……對于這些人來說，總歸是個好的結局。」

「怎麼會是好的結局呢？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的結局！」

「他們以前找的都是一些流浪漢，還有街上一些瘋子，那些人，見了女人和孩子就欺負，活著其實也沒什麼意思，他們的家人也不會去找了，我說句殘忍的話，死了還是給社會減輕負擔和危險呢，你說是不是？」

我怔住了，竟無力反駁。

工人又接著道：「還有一些是年紀比較大的人，說實話，他們也賺不了多少錢，還累個半死，如果在工地上失蹤了，領導還會賠個幾十萬，相對于他們累死累活賺的那些錢來說，這已經很多了，可以撐起一個家。」

說著，工人悄悄抹了一把眼淚，仰頭灌了一口酒。

我知道，他明知一切都不肯離開，也是在等……

等自己再老一些，成為下一個橋奴，獲得幾十萬的賠償，貼補家里。

得知這一切我也不想繼續留在工隊里了，我給我爸打電話，我爸說我又開始作妖耍脾氣，硬要我留在這里歷練。

我軟磨硬泡了半天，終于讓我爸松了口，我爸卻要我去雄哥那里簽一份離職報告。

當我拿著報告去找雄哥的時候，站在辦公室門外，我又聽見了雄哥和水泥哥的談話。

水泥哥抱怨：「那兩個橋墩地基成了一大半，但是有幾個工人不對勁啊，我感覺中邪了，上工的時候就犯迷糊，下工了正常，像是被不干凈的東西迷住了，到時候收尾可能會有點麻煩啊。」

雄哥又頭疼得很：「該不會是讓你說中了吧？」

「說中什麼？你是說……那嬰靈的事？」

「我聽工人說，時不時傳出孩子的哭聲，那不就是嬰靈還沒走？那四個橋奴莫非是被他嫌棄年紀太大了？」

「我就說嘛！那死孩子想要個爸，這幾個都是爺爺輩分的人了！陽氣不夠！」

「那不還得再找個年輕的橋奴？」雄哥沉思了一下問道：「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年輕的少，路上瘋子也找不到兩個……不過，我看工隊里有一個人可以試試，他家里也困難，沒個人撐腰，到時候我們的麻煩也少一些，我聽說他人也傻傻的，爸死得早，媽又得了肺病在家里。」

此話一出，我瞬間就明白了，他們說的是王彪！

這一刻我猶豫了，手里的離職報告也捏成了團，火速找到了王彪。

王彪傻樂呵著，整個人衣衫襤褸，卻依舊笑得開心，還喊我的名字，大聲和我說話。

「阿凱！昨天我媽給我打電話來了，我媽說身體好多了，上個月發了工錢，我都給她寄回去了。」

9

「是嗎？」我也笑了：「那真是太好了，你媽肯定沒多久就會痊愈的！那你什麼時候回去陪陪你媽？」

「我還早呢，現在回不去，得多賺點錢才能回去，這樣我媽就高興了。」

「那你媽平常都是誰在照顧著？」

「我家親戚，時不時會去看看，我給了點錢，讓他們照顧一下我媽，等我賺夠了錢，給我媽治好了病我就回去了。」

我看著他無奈搖頭，鼻頭酸了一次又一次，很想趕他回去，可是他又該怎麼回去呢？

匆匆和王彪聊了幾句，他就被工頭叫走了，我很擔心地看著他，卻不能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

于是我轉移了對象，整日就跟在雄哥和水泥哥身后，好幾次我都感覺雄哥嫌我麻煩了，想把我支開，我卻故意裝作聽不懂他的意思，一直賴在雄哥身邊。

水泥哥急了，他一臉疤痕亡命天涯的人，奠橋奴也心狠手辣，沒半點猶豫，更何況對付我這種天降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