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村長笑了：「那當然了，你這是賣命的活兒，可不能誆你，再說了，你兩個兒子，將來娶媳婦也是要錢要房子的，對不對？」

村長一句句的誘惑讓我爸心動了，他一咬牙，接了這活兒！

「爸！」我哥還是不放心：「你好久沒下水了，這下面又兇險……」

「沒事的！」

我懵懂地看著他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直到我爸說出那句話，我這才意識到危險，眼淚不自覺奪眶而出。

「這事兒我們得立字據，而且還有生死狀，如果鉆頭我找了上來，六十平米就歸我，沒找到就算了！但如果我交代在了下面，上不來……那就又得在基礎上再加六十平米。」

村里人都說我爸獅子大開口，一個個用眼神瞪著我爸。

我氣不過，撿起石子就扔他們！

我爸笑了笑沒說話，只是走過來，用布滿老繭的手摸了摸我和我哥的腦袋。

沒多久村長同意了，我爸也和他們立了字據。

然后我爸就焚香跪拜，系了繩子往黑洞中去。

一開始繩子還有反應，會往下，大概過了個十幾分鐘，繩子不動了！黑洞里面也沒了動靜……我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靜靜地盯著洞口。

又過了十幾分鐘，繩子動了！

我爸拉了拉繩子，吊機得到暗號就開始往上拉繩子。

七八分鐘后，兩個碩大的鉆頭被吊了上來，全村人都在歡呼！

只有我和我哥沒有笑意，還是盯著洞口看……可是我們看了好久，就是沒有看見我爸上來。

系著我爸的那根繩子也空了，往上扯就只有一個空圈，我爸不見了！

「爸！爸！」

我和我哥瘋狂大喊，可下一秒，洞口又塌陷了，一旁的泥土將洞徹底掩埋，一切又好像恢復了原狀。

「快救人啊！快救人啊！我爸還在下面！」

我哥拼命喊著，因情緒激動又劇烈咳嗽起來，白皙的臉上變得特別紅潤。

我也拼了，像個野猴子一樣擠到村長身邊大吼：「村長，我爸還在下面沒上來，快點挖開，挖開救我爸啊！」

村長沉思，下一秒就聽見施工隊道：「這挖不了，挖機靠近了會塌陷進去的，只能往里面填土！」

村長歉意地看著我，像哄三歲小孩兒一樣。

「孩兒啊，你也聽見了，挖機挖不了，你爸也在深處，挖出來可能都活不了……」

5

「那你什麼意思啊？你就這樣埋著我爸？他就這樣死了？！」

村長繼續安撫我：「你放心，你和你哥多得的一百二十平米我們都會給你，在場所有村民都看見了，聽見了，字據也在你哥手里。」

爭吵間，我哥暈了過去，幾個村民手忙腳亂把我哥抬走急救。

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混亂中被他們也一起給帶離了現場。

我大喊著，發瘋著，卻沒有一個人理我。

我一個毛頭小子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家里也沒人撐腰，村長鐵了心不會再繼續挖，一村人冷眼看著我們，全都噤了聲。

村長火速地聯系土方，拖了一車又一車的泥土砂石來填塌陷處。

而我爸就這樣沒了……

本就冷清的家，就剩我和我哥了。

我哥的身子本來不好，他天生肺部發育不全，不能有劇烈運動，就連情緒激動都會讓他喘不過氣。

我爸死后，我不敢在我哥面前哭，甚至不敢有一個悲傷的表情，唯恐我哥也傷心難過，又情緒激動喘不過氣被送去搶救。

過了好幾天，村長假心假意拎著東西來看望我哥，被我用棍子打了出去，他一路朝著我罵罵咧咧吐著唾沫，說從來還沒受過這個委屈！

「洪焰，洪焰！」我哥聽見動靜吃力地喊著我：「別發脾氣了，快進屋來。」

我氣得向我哥抱怨：「哥，他真的欺人太甚了，那假惺惺的表情我實在看不下去！我真想去他家放把火！和他同歸于盡算了！」

「別說這種氣話。」我哥愧疚地看著我：「安分些，不要惹事，哥……哥身體不好，怕是護不了你。」

「哥，你說什麼！」

「洪焰，你也要收斂著點脾氣，委屈你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知道嗎？」

「哥，我不委屈，我不委屈……」

壓抑了幾日的心情，此刻我再也繃不住了，一頭扎進我哥的懷里大哭起來。

「哥，我不委屈，我一點也不委屈！委屈的是爸，爸連一口棺材都沒有，連個尸體都沒有撈上來。」

我哥也哭了起來，他連哭都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動作，不然下一口氣喘不上來，很有可能就窒息死了。

我哥也很傷心，卻依舊對我溫柔，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像媽媽小時候哄我一樣，很快就把我哄睡著了。

等我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外面天都黑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一種孤寂感猛烈襲來，讓我心里十分慌亂。

哥不見了！

我慌張地爬起來找他，發現他在灶房和別人說話。

狹小的灶房里站了很多人，烏壓壓的一片，像豺狼虎豹一樣盯著我哥，他們一個個兇神惡煞，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我以為我哥被欺負了，氣不過想沖上去，下一秒卻聽見我哥說起我的名字。

「說話小聲一些！不要被洪焰聽到了，洪焰小，受不了你們這些人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