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思邈嘴里得到這個噩耗，李世民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看了眼屏風之后睡著的長孫皇后，李世民心里便覺得一陣痛苦。

　　不久前，他才與自己的父親陰陽相隔。

　　今天，自己摯愛的長孫皇后，差點也離自己而去。

　　身為大唐的九五之尊，權勢滔天，依然是斗不過命。

　　李世民一直以為自己掌握權力，便能扭轉乾坤，可到頭來呢？

　　這一刻，他突然想到趙辰在酒館與福伯說的那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死之事，本應看淡。

　　只是他要如何才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之人，離自己遠去。

　　“孫神醫，有……有其他辦法嗎？是不是藥材不夠，要是如此，哪怕是翻遍整個大唐，朕也給觀音婢尋來。”李世民按下心中的悲戚，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孫思邈搖搖頭。

　　氣疾若是那麼容易醫治，他又豈會藏拙？

　　“陛下，皇后殿下身子很虛弱，斷不能染風寒，更不可情緒起伏。”

　　“將養幾月，或許會有轉機！”

　　見李世民情緒開始波動，孫思邈又小聲的安慰幾句。

　　甚至還給了李世民一個暗示。

　　“好，好，孫神醫說如何，朕便如何去做，只要能保住觀音婢的性命！”李世民眼中閃過喜色。

　　此刻他哪里是大唐圣人，分明只是一個擔憂妻子安危的尋常丈夫。

　　孫思邈嘆了一口氣。

　　心知除非奇跡出現，長孫皇后已是藥石難醫，否則定然難以度過來年端午。

　　“陛下，娘娘醒了，請陛下與孫神醫過去。”李世民的貼身太監走過來，與兩人說道。

　　“觀音婢醒了！”李世民面上一喜，趕緊往后殿走去。

　　孫思邈倒是有些奇怪。

　　長孫皇后與圣人有話說很正常，為何要把自己也叫過去。

　　雖然好奇，但孫思邈卻也是跟在后面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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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多謝孫神醫了！”

　　孫思邈走過去，便見李世民已經攙起長孫皇后，坐于鳳床。

　　“皇后殿下可是折煞老朽，娘娘千秋，定然無事！”孫思邈拱手說道。

　　聽孫思邈這麼一說，長孫皇后只是微微一笑。

　　自己現在什麼情況她比誰都清楚。

　　每呼吸一下，都費上莫大的力氣。

　　千秋，哪有這樣的好事！

　　“孫神醫，本宮且問你，若有人天生氣疾，是否可以絕對承起父母？”長孫皇后開口問道。

　　李世民皺眉，不明白長孫皇后為何一直追究這件事情。

　　“回稟娘娘，氣疾可分天生氣疾與后天氣疾兩種！”孫思邈開口道。

　　“所謂后天氣疾，便是如長孫皇后這般，后天受環境所致氣疾。”

　　“而先天氣疾，便是新生兒承父母精氣，自分娩之日，已身患氣疾。”

　　“先天氣疾，乃是最常見的氣疾病癥！”孫思貌緩緩解釋道。

　　“若一人父母從未有氣疾之癥，這人可有天生氣疾的可能？”長孫皇后捏著秀拳，追問一句。

　　“斷無可能，天生氣疾，亦是父母傳承！”孫思貌搖頭說道。

　　“如此，本宮知道了，陛下，孫神醫也累了，請孫神醫下去歇息吧。”長孫皇后拳頭突然松開，緩緩說了一句。

　　李世民點點頭，讓身邊的太監領孫思貌離去。

　　立政殿內，只留下李世民與長孫皇后兩人。

　　殿內很安靜，只能依稀聽到長孫皇后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觀音婢，你方才所問，可是與那趙辰有關？”李世民不是蠢人，只是之前沒有往這邊想。

　　但是如今長孫皇后幾次三番的追問氣疾之癥。

　　在忘憂酒館的時候，又突然說要離開。

　　李世民現在想來，已經意識到長孫皇后氣疾復發，九成是與趙辰有關。

　　“陛下，錯了，當年我們錯了。”長孫皇后突然小聲哭了出來。

　　“當年臣妾在上谷郡生下承乾，恰逢王無塵姐姐也生下趙辰。”

　　“臣妾曾聽隨身的穩婆說過，承乾生下來之時，呼吸便與其他新生兒不同，似有天生氣疾。”

　　“我與王姐姐情同姐妹，承乾與趙辰的盥洗之禮自然也是一起。”

　　“承乾剛落地之后，便被帶去行盥洗之禮，抱回來之后，臣妾并沒有發現承乾有氣疾。”

　　“心想老天爺保佑，我家承乾身體健康，誰曾想，今日竟見到趙辰那孩子……”

　　長孫皇后緩緩說道，眼淚已然濕了兩頰。

　　長孫皇后從未想到，今日去了一趟忘憂酒館，見一見李世民口中的長安奇人，竟然驚現十六年前的錯事。

　　想著自己可能真正的兒子，十六年來，竟流落民間，飽受氣疾的煎熬。

　　以至十六歲，便已看淡生死。

　　長孫皇后愈發感覺自己這些年來虧欠良多。

　　“你說那趙辰……”李世民感覺自己的喉嚨一陣發緊，后面的話已然說不出來。

　　“第一眼見到趙辰時，臣妾便覺他與陛下年輕時極為相像。”

　　“趙辰與福伯壓根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來歷，是否天生氣疾，也是可以查出來的，他們何須蒙騙我們？”長孫皇后聲音雖然悲戚，卻也緩緩說來。

　　“這麼說，趙辰才是我們的……”李世民背后驚出一身冷汗。

第十四章 流落在外十六年

　　“是！”

　　李世民雖然沒有繼續往下說，但長孫皇后卻已幫他說完。

　　這已經不是巧合能解釋的了。

　　長孫皇后現在只道是老天爺不想讓自己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