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或許運氣好呢

　　牛進達從侯君集哪里商議軍情歸來。

　　擂鼓聚將，包括趙辰在內的所有大小將官，在第一時間，全都聚集在帥帳之內。

　　各個命令派發下去，眾將官紛紛領命而去。

　　貞觀十年正月十五，午時，大唐所部對松州城吐蕃軍隊的攻擊開始。

　　大營里人吼馬嘶，士兵們腳步匆匆。

　　幾百架投石機、云梯被飛速的拼裝起來，朝松州城外的戰場運去。

　　急促的馬蹄聲，似乎踢踏進人的心中，原本還有零星的雪跡，此刻也被黃泥覆蓋。

　　戰馬的嘶鳴聲，讓人心中莫名的煩躁。

　　中軍帳前，持刀而立的親衛大帥面色陰翳。

　　看著面前的場景，趙辰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壓抑，甚至連呼吸，也變得不自然。

　　牛進達停在趙辰前面，目光沉凝。

　　“趙辰，松州城破，打亂了之前的一切計劃，今日攻城，你覺得如何？”目光看著前方行色匆匆的大唐將士，牛進達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別樣情緒。

　　趙辰之前不是沒有想過告訴牛進達關于松州城會陷落的事情。

　　可即便是與他說了，也并不能改變這個既定的事實。

　　他們已經一路未曾停歇，可還是晚了好幾日。

　　況且，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若我們只是解決松州之圍，自然是輕松，可現在……”趙辰搖頭，沒有繼續往下說。

　　誰都覺著，松州都督韓威怎麼也能堅持到大軍的救援。

　　便是皇帝與朝堂上的一眾大臣也是這麼想的。

　　不然如何會只派五萬大唐將士前來救援？

　　趙辰知道松州會淪陷，可也沒有辦法與牛進達說。

　　因為時間，終究是來不及。

　　牛進達目光看向前方松州城的方向，面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道：“可現在？可現在韓威那混蛋把松州城丟了。”

　　“若是城池還在，我大唐五萬將士，便是不能徹底擊潰吐蕃的十五萬大軍，至少也可以拖延住他們。”

　　“時間一長，他們自然堅持不了。”

　　“可現在，咱們被逼的沒有辦法了，若是不攻城，我們的糧食就要被松州城里跑出來的百姓吃完。”

　　“橫豎都是一死，不如拼上一把！”

　　牛進達雙目噴火，與趙辰說著如今大軍的難處。

　　也是氣急，趙辰分明聽到牛進達骨節捏的嘎嘎作響的聲音。

　　趙辰輕聲嘆息。

　　攻城戰，損傷絕對是巨大的。

　　相對于大唐在平原橫掃的勇猛，攻城，完全就是用將士們的性命去堆砌。

　　五萬對戰十五萬，人數上本就是絕對的劣勢。

　　更何況是攻城戰。

　　趙辰有些惴惴不安。

　　其他人他可以不在乎，但是程處默與秦懷玉兩個，這兩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家伙。

　　秦懷玉領的是騎兵，攻城戰或許用不到他。

　　可程處默是步兵校尉，若是攻擊不順利，那必定是要上陣的。

　　生死之際，程處默能有那麼好的運氣嗎？

　　“牛帥，我們的糧草還能再堅持多久，若是可以的話，還是等待援兵吧！我們這麼點人，終究……”

　　“松州城難民十幾萬人，數量已經超越了大軍的幾倍，每日消耗的糧食不計其數，我們堅持不了那麼久。”牛進達搖頭，又苦笑一聲，道：

　　“況且，吐蕃也不會讓我們等待援兵的。”

　　趙辰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牛進達是對的，二十多萬張嘴，每日消耗的糧食可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們如何等的起？

　　若是不管松州城逃出來的百姓，自然是能堅持到援兵。

　　可誰敢不管？

　　而且，城里十五萬的吐蕃士兵，可都不是傻子，怎麼會讓他們等到援兵的到來？

　　“總是要試試的，或許我們運氣好，真的把松州城給搶回來了呢？”牛進達咧著嘴，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可這些都是要用人命去填的……”趙辰想勸。

　　牛進達笑了笑，拍拍趙辰的肩膀，跨上親衛牽來的戰馬，勒住韁繩，看向趙辰，道：“趙辰，陛下說你還年輕，要多長長見識，果真不錯。”

　　“今日老夫與你上第一課，你記住，戰事一起，最不值錢，便是人命。”

　　“若是不明白，去后面看看那些逃亡出來的百姓！”

　　牛進達揚起鞭子，狠狠的甩在戰馬的屁股上。

　　戰馬嘶鳴，往前方沖去。

　　身后的親衛快速跟上。

　　中軍帳前，只留趙辰一人。

　　……

　　松州城頭上，一隊隊的吐蕃士兵站立于此。

　　一月，正是寒冷之時，城頭上卻有不少吐蕃士兵光著兩條臂膀。

　　陽光照射之下，雪地里的白光反射在吐蕃士兵的兵刃上。

　　更增添了一絲寒意。

　　望著城樓下緩緩而來的大唐士兵，城樓上的吐蕃士兵沒有露出任何的緊張表情。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輕而易舉的拿下了號稱大唐西北第一重鎮的松州城。

　　如今再與大唐將士對上，這些人并未有絲毫的慌張。

　　十幾萬從松州逃竄出來的百姓，已經為此戰的意義做了決定。

　　低沉的號角聲在松州城外嗚咽。

　　松州城的三路城門，都為唐兵包圍。

　　號角聲中，弓弩手從戰陣中走出，左手持弓，右手拿箭，一步一步走向松州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