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什麼呢？”所有人都不解。

老國拉過一名偵察員來到臺上。老國左腳在前右腳在后，他讓偵察員右臂前伸上身前屈，老國抓著他的頭發，輕輕往下一按，對方哎呦一聲，差點趴倒在面前的地上。

所有人都明白了，只有這種姿勢，才能完美地解釋死者魯前進死亡的姿勢和他身下冰面上的滑痕，也完美地解釋了死者前方冰面上的那兩枚奇怪的足印——它們是兇手按住受害人的頭部時，雙腳發力在冰面上形成的。

臺下傳來一片唏噓聲，大家一致認同老國對魯前進死亡原因的分析。

周薇說：“師傅，按照您剛才分析的種種細節，我來重建一下現場。您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

老國點了點頭，十多名偵察員睜大眼睛等待著。

周薇稍稍思考了一會說：“昨天晚上九點多鐘，死者魯前進和往常一樣，來到新城路上伺機敲詐，因為這條路段車速較慢，附近有一個連接人行道的岔口，很適合碰瓷。兇手之前被魯某敲詐過，心里一直怨恨，前些天他在電視上看到魯某的碰瓷行為被曝光后，又點燃了他內心的憤怒，他決定要為民除害，殺掉魯前進。經過暗中觀察，他摸準了魯某的規律后，提前數天剪斷了前方的監控電纜。昨晚10點30分左右，慢車道上基本沒有騎車人和行人通行，他所謂的‘為民除害’計劃開始實施了。他悄悄扔了兩張百元大鈔在隔離欄外的非機動車道上，隨后向正在快車道上等候碰瓷向魯某招手，示意他過來。

魯某不明就里，見他招手就走了過來。此時兇手指著地上的錢，問是不是魯某丟的。魯某見了錢，立即伏下身子伸出右手想把錢撿起來……此時魯某的頭部就在隔離欄的U形凹槽上方，兇手對著魯某的后腦勺用力往下一摁，魯某猝不及防，由于兇手有一個稍稍往前拉的動作，魯某右腳在冰面上滑了一下，之后脖子一下卡進了凹槽中，他再想爬起來談何容易。我們知道，人的大腦在失去血液供應后，僅僅五六秒鐘就會出現暈厥，十秒左右意識開始模糊。兇手在現場待了十來秒后，知道受害人魯某再也不可能爬起來，于是迅速逃離了現場。”

“小周警官不愧是國顧問的高徒，這樣的經過完全可以解釋所有的現場痕跡及疑點。”負責此案的大劉說完，眾人皆以欽佩的目光看著周薇。

周薇紅撲撲的臉上寫滿了得意。

老國伸出手，讓大家停止議論。

老國說：“總體上看，小周的分析是正確的，但還有兩個細節存在瑕疵。”

“已經很完美了，還有問題？！”許多偵察員不解。

老國讓偵察員在大屏上播放死者魯某右足在冰面上的滑痕：“剛才我也有些疏忽，你們仔細看，這個滑痕是足尖形成的，而非腳掌，這說明魯某被摁進了U形凹槽中后，曾試圖爬起來，位于后側的右腳腳尖往后蹬踏了一下，在冰面上留下了滑痕。如果是站立時打滑，足印則由腳掌形成。”

大家仔細辨識了一下，冰面上果然是死者右足尖形成的滑痕。

老國接著說：“另一個疑點是，兇手當初或許被死者敲詐過幾百元，最多兩千元，他非得致受害人于死地嗎？誰都知道，殺人那是要償命的啊！”

“國顧問，您的意思是？！”曹勇不解。

老國想了想說：“我倒覺得，兇手或許并非真想致他于死地，只是想說：‘你不是喜歡錢嘛，現在錢就在你手掌前面，可你就是夠不著！’這是我從受害人的死狀上分析出來的，但沒有證據支撐。”

“師傅，您是說兇手原本只想戲耍受害人，不料最終導致了受害人死亡？”

“嗯，這是我個人的想法。”老國說。

【第二十九章 “他”是兇手（2）】

晚上七點，開了好幾個小時的案件分析會終于結束。這次會議統一了意見，大家均認可這是一起兇殺案，而非會前許多人認為的意外死亡事件。但對案件性質，大多數人的觀點傾向于仇殺，但老國一直持保留意見。

老國認為仇殺的結論過于牽強，他總覺得，對死者這種小奸小惡之人，一個能想到如此詭異的戲耍或殺人方式，兇手的智商不會低，路口的監控多半也是他破壞的。但有著這樣高智商的人，絕大多數非處在社會底層，況且他應該還有一輛被魯前進碰過瓷的私家車。這樣的人會因為被敲詐了幾百元、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殺死一個社會底層的碰瓷老漢嗎？

吃罷晚飯，在老國提議下，曹勇和周薇跟著老國又來到了案發現場。

然而這一次，除了看到那處被剪已經有些日子的監控電纜外，幾個人一無所獲。

老國觀察到，此時還不到晚上九點，但慢車道上的行人已經了了無幾。果然像他之前分析的那樣，騎著電動車的人遠遠便看見了路燈照亮的冰面，都選擇從慢車道的另一側通行，而且都是行色匆匆，從身上掉下平整的現金，絕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