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幾句閑說，老國進入了正題，他說：“你剛才說，趙遵禮那雙小眼睛像一對小月牙，笑起來特別可愛，我當時也是被他的笑容給騙了。后來我開始懷疑他時，才覺得他的笑容其實是一種保護色。”

“笑也是保護色？”吳姍不解。

老國說：“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狗為什麼會沖著人搖尾巴？”

吳姍想了會說：“這是它想討好你，或想讓你扔塊骨頭給它。”

老國說：“狗不會笑，只能以搖尾表達它的快樂和某種乞求。人有動物的一面，也有社會化的一面，因而笑容代表的含義更多。趙遵禮目前的處境快樂嗎？他想討好你嗎？都不是。人在心情愉悅、自得意滿時會笑，但這種笑容是短暫的。時刻把笑容掛在臉上，不想笑也笑，心里悲苦也笑，被人罵了一頓還是笑，這只能說明笑是他的一種習慣，這與你所說的‘善良’毫不相關。”

吳姍笑了起來：“爸，你這些歪理邪說是從哪學來的啊？”

陸依婷解釋道：“總指揮是腦子與別人不一樣，他舉一反三的能力特別強，特別是這半年多來他看了不少心理學書籍，對人心的辨識可謂是入木三分。”

“陸姐，那爸一定早就發現你心里的小九九了！”吳姍笑了起來。

“壞丫頭！”陸依婷在吳姍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紅著臉說，“有時我真是很納悶，他在感情上究竟是木納，還是故意考驗我。”

老國頗為尷尬地道：“我們都要感謝月亮！”

“月亮？”吳姍不解。

“別說這些了，我們還是談談案子。”老國道。

“爸，那您分析看看，趙遵禮為什麼始終是一副笑臉呢？”

老國想了想道：“對一般人來說，笑容來自他們的心靈，但趙遵禮的笑卻是一種掩飾和偽裝。這應該來源于他高考落榜后的失落，看到當年不如自己的同學一個個混得都比自己好，他的內心涌起了酸楚和自卑。后來他下崗，妻子出軌，可以說，人生的不幸一樁一樁砸在他身上。按理說，像他一樣境遇的人應該是滿臉悲苦，臉上過早刻上了歲月的印痕，但他卻不然，他不是祥林嫂，他有文化又自視清高，他不需要別人同情的淚水滋潤他受傷的心靈！他只有笑，他用時時刻刻掛在臉上的笑容告訴別人：我沒考上大學，知識讓我自信，我笑得從容；我下崗，那是社會的不公，我笑得淡定；妻子出軌，那是她撿了石頭丟了美玉，我笑得豁達；我殺了人還在笑，是因為他們該死，報復使我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第三十三章 雨夜驚魂（2）】

一轉眼到了夜里十一點多，窗外的雨逐漸小了起來，老國將陸依婷送到家門口后，盡管依依不舍，還稍稍動了點到她家坐坐的小心思，但他還是沒有上樓。

回到家后，老國沖了把澡便上了床。此時將近凌晨一點，連日來的奔波使他十分疲憊，一轉眼就進入了夢鄉。

老國睡得正香，一陣手機鈴聲將他吵醒了，他摸過枕邊的手機接通了電話，然而手機中卻沒有聲音。

老國喂了兩句正想掛斷，手機中終于傳出了一個蒼老的女聲：“大寶，媽又想你了——”

老國頭皮一麻，他的眼前立即浮現出那具焦黑的、身長只有一米出頭的母親遺體。

“大寶，你想媽了嗎？”蒼老沙啞的女聲再次傳來。

老國急忙看了一下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是“此號碼無法顯示”！

老國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

“大寶，我是你媽，你難道忘了，媽含冤地下47年，春節前得以重見天日，媽還得好好謝謝你這個好兒子！”蒼老幽遠的聲音繼續說。

老國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他悄悄點下了錄音鍵，接著說：“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我暫且把你當作我母親吧！媽，我也就是看了看您的遺體，沒有盡啥孝道，您的夸獎讓我慚愧——”

“嚯嚯——”蒼老的聲音發出怪異的笑聲，“大寶，你忘了你給媽送的那束鮮花啦，那花好美，純潔得像雪，媽好喜歡！”

“媽，您要是喜歡，我每年的清明、七月半、還有大年三十都給您送一束……”老國想了一下又說，“對了，您在天堂里缺錢花嗎？過一陣我忙完工作，多燒點紙錢給您。”

“嚯嚯——”蒼老的聲音又笑了起來，“大寶，謝謝你這麼孝順，媽最不缺的就是錢，不過你要是帶兩瓶酒來灑在媽的墳頭，媽倒是歡喜……”

這是老國與這個“媽”聊的最長的一次，此時他已不再恐懼，機智漸漸占了上風，老國忽然問：“媽，您身上為什麼穿了兩件短袖上衣？”

……

電話中，對方像在思考，許久沒有回音。

老國繼續問：“您為什麼穿了兩件短袖？請您回答我，有了這些線索，我好找出兇手，替您申冤報仇。”

“我的好大寶，你的這份孝心媽領了，報仇這事就不用辛苦你了，截止到昨天晚上，害我的人除了一個生不如死的，其余的全都死了，哈哈哈……”

老國聽出，電話中“母親”的笑聲透著滿滿的得意。

“媽，您為什麼穿兩個短袖，請您回答我！”老國繼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