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樺和李睿凡是江濱政法大學的同學，兩人在同一間宿舍住了四年，私交一直不錯。從大二開始，李睿凡就明確了自己的職業目標——刑辯律師。當林樺和同學們在操場上打球、在宿舍里打牌、在街上閑逛時，李睿凡就已經奔跑在通往理想的大道上了，大四時，他一舉從律考的大軍中過關斬將，拿到了律師證，而林樺在畢業時，勉強考進了公安系統，做了一名刑警。

工作后，李睿凡以為只要業務過硬，就能迅速在律師群體中脫穎而出，現實遠非他想象的那麼簡單，事實上，一名律師的成功與否，業務能力固然重要，最關鍵的還是人脈和經驗，只有積累了大量資源，才能在律師隊伍里站穩腳跟。先前李睿凡明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再加上他生性清高、認死理，因而工作五六年后，依然是個做做案頭工作、替人打打下手的小律師。

公務員則不同，林樺沒有野心，用不著看領導臉色，他是江濱人，父母收入不錯，女朋友還沒影子，父母就替他準備好了三室兩廳的婚房，沒有經濟壓力，每個月大幾千的工資也都花光了事。

李睿凡雖說當了律師，整日里穿著西服打著領帶，外表看似風光，卻因接不到案子，每月只能領到三四千元的基本工資。他家在外地農村，父母無力接濟，他要租房、要吃飯、要生存，活得自然很累，好在無米下鍋時，還有林樺這個老同學支持他、拉他一把。

一個人只要努力，總有翻身的機會，這句話一直是支撐著李睿凡的精神支柱。

李睿凡的身子翻得快了些，一方面他業務過硬，更因為他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妻子不是一般的漂亮，還旺夫，不僅替李睿凡生了兒子，還讓李睿凡命運就此來了個大逆轉。

兩人吹著江風，幾瓶啤酒下肚，林樺拉了拉李睿凡的領帶道：“你小子少給我裝，天這麼熱還打著領帶，莫不是胸口被嫂子撓傷了不敢讓人看見，哈哈！”

李睿凡拍了拍林樺T恤下的屁股，也打趣道：“咱們兄弟出來喝酒，你帶著手銬干啥？是想抓我？”

“我抓的是壞人，你覺得你是壞人？”

“我知道你請我喝酒準沒好事。”李睿凡在場面上混了七八年，一眼就看穿了林樺請他喝酒的目的，“你是不是想打聽韓小滿的案子？”

林樺笑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分錢不收，就想當個活雷鋒？”

“怎麼，不許我對社會做點奉獻？”

“聽說富二代弒母那案子，你的團隊一下子就收了聯世集團的董事長高福民一千多萬，有這事吧？”

李睿凡哈哈笑道：“別說是一千萬，就是十個億他也拿得出，所以我的心還不算黑。這次嘛，就當是為窮人做點奉獻了，誰讓我當年也是窮人呢！”

林樺又一瓶酒下肚，打著嗝問：“睿凡，說實話，你真覺得韓小滿綁架富姐程妮，僅僅就是想讓她道歉嗎？”

“難道他想強奸她？勒索她？”李睿凡問。

“難道他不想強奸？不想勒索？要我看，他說不定就是想殺了程妮……”

“證據？你的證據呢？”

林樺反問道：“你認為韓小滿就想讓程妮道歉，你有證據嗎？”

李睿凡也反問道：“窮人被富人罵，難道要一句道歉都不行嗎？”

林樺瞪著李睿凡道：“睿凡，你別老是把窮人富人這些敏感的字眼掛在嘴上，撕掉他們窮富的標簽，這就是一起綁架未遂案，綁架者理應受到法律的制裁，這是我一個警察應該盡到了職責，不管是窮人傷害了富人，還是富人傷害了窮人，行兇者都應該付出代價。”

“我說樺哥，你今晚的真實目的，是不是想讓我透露一下辯護的角度和細節？”

“怎麼，你想告訴我？”

“你就是把我銬上，我也不會告訴你，氣死你！”李睿凡哈哈笑著，他替林樺的杯里倒滿酒，“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你說有罪，我說無罪都沒用，一切都得靠證據說話！”

林樺瞪著李睿凡說：“別給我說這些屁話套話，我問你，就算程妮罵過他窮鬼，他有必要跟蹤守候她一個多月，就為了討一句道歉嗎？”

李睿凡沒有正面回答，他喝了杯啤酒，抹了抹嘴唇說：“當年在你家蹭吃蹭喝時，你要是罵我窮鬼，我會掉頭就走，一輩子都會恨你。”

林樺問：“你是說我沒有過過窮日子，不了解窮人的心理？”

“人都有七寸，窮是窮人的七寸。”李睿凡道，“誰現在要是說我窮，我會哈哈一笑，還會把一捆鈔票砸到他腦袋上。”

“如果聯世集團的高福民罵你窮鬼，你會生氣嗎？”

李睿凡一怔，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比喻好，窮和富是相對的，我依舊會自卑。”

【第四章 隱蔽住所】

第二天上午，林樺和魏若石在市中心的長江商務大廈見到了3.20案——韓小滿綁架未遂案——的受害人程妮。

程妮是美味家餐飲公司的法人，據說身家數千萬，除了在市內開了幾家高檔酒樓，她的團隊觸角還伸進了十幾家大型企業，承包經營這些企業的食堂，幾年前，她敏銳地發現外賣生意越來越好，又把觸角伸進了外賣行業，在全市布下了幾十家快餐制作點，向宅男宅女提供外賣產品，賺得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