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若石問：“將來他倆還會一起生活嗎？”

林樺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問過李睿凡，他沒有表態。”

老國喝了幾杯酒，忽然問：“那只人皮錢包是怎麼到你手上的？”

林樺神情暗淡下來：“韓小滿做出來的兩只，都送給了楊午晴，楊午晴把其中一只送給了苗苗的父親，苗苗又送給了我，李睿凡當時很感激高福民對他的器重，就把另一只送給他了。”

提到錢包，林樺想到了田雨苗，他不知道，面臨家庭巨變，這個弱小的女孩是如何挺過來的？之前林樺多次給她打電話發微信，試圖和她見上一面，重溫舊情，然而田雨苗一直沒有答應。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田雨苗過得好嗎？她瘦了吧？是否因為他參與了她父親的案子，心里一直恨他呢？

馬上又要和親如父親的師傅告別，林樺心里不好受，他喝了不少酒，竟然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魏若石知道林樺心里很苦，他非常愛田雨苗。然而田雨苗在父親被判刑后，心情一直很差，晶晶從中做了不少工作，但田雨苗一直不置可否，盡管有時和林樺在微信上聊幾句，但從不提感情上的事。

等林樺心情好些了，老國拍拍他的肩膀說：“來吧，今天下午我去找了一個人，現在我把她帶來了，就在餐館的門外等著你……”

“誰，誰在等我？”

“出了餐館你就知道了。”

此時已是深秋，秋月正明，秋風凄涼，一個嬌小的身影默默地站在馬路對面的綠化帶邊，昏黃的路燈下，卷起的落葉在她腳下聚了散、散了又聚，她緊緊裹著風衣，靜靜地看著走出酒店的林樺。

這個纖弱嬌小的身影林樺再熟悉不過，他一眼就認出，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苗苗。

兩人都靜靜地看著對方，時間仿佛凝固了，街面上的嘈雜聲也一下子安靜下來，兩人對視了半分鐘，林樺突然甩開攙扶他的魏若石，踉踉蹌蹌向馬路對面跑去。苗苗見了，擦了擦眼睛往前跑，但她跑出幾十米又停了下來，在林樺快要追上她時，她終于轉過身，嗚咽一聲，撲到了林樺懷里……

（全文完）

【卷四 黑尸謎案】

高水縣盤龍鎮，1996年春節前夕。

紅，是春節的主色調，盤龍鎮的春節，也特別地“紅”，街道兩旁的樹上，掛滿了紅絲帶和紅燈籠，一家家小店都把攤子擺到了路上，紅色的對聯、紅色的福字、紅色的窗花，還有紅色的禮盒，把一個個攤子擺得滿滿當當。小鎮的核心地帶是鎮政府，大門上貼著紅底黑字的巨大春聯：改革好開放好，繪富裕藍圖；家事興國事興，成千秋大業。大門邊的圍墻上是一幅標語：寧可血流成河，不得超生一個。標語是紅漆刷出來的，倒也應景，只是略有些斑駁和陳舊。

小小的鎮子就是一個紅色的海洋。

小藝嘉穿著紅色的新棉襖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里，他怕擠丟了，緊緊拉著父親的衣擺，母親懷里抱著兩歲的妹妹，興奮地看著身邊琳瑯滿目的年貨，還不時回過頭看看跟在身后的兒子。

小藝嘉今年6歲了，他的父親是鎮林場的技術員，母親在家務農，他們今天來到鎮子上，是想買些兒年貨，還準備到鎮子上的好友家串串門。

母親興致很高，她買了幾張年畫和好些年貨，又在一個賣春聯的攤子邊停了下來。

一位戴著老花鏡的老先生現場開寫，母親雖然識字，但不認識字的孬好，老先生剛剛寫完的一副春聯，她感覺挺有趣。

上聯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下聯是：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橫批是：不服不行。

母親念了好幾遍，趕緊掏了錢將這副春聯買了下來，她感觸頗深地說：“當家的，現在的世道就是這樣，你本事大不大不重要，關鍵是領導怎麼看你。就比如林場里育苗治蟲的事兒全靠你，可那幾個混蛋領導不喜歡你，你還不是一直靠邊站嗎？再說你的好朋友冬子，人家八面玲瓏，實實在在的本事沒有，但他嘴甜，事做的漂亮，還不是很快就成了副場長，你不要總以為人家不行，要我看，只要領導喜歡他，他不行也行……”

或許是點到了痛處，父親緊繃著臉，哼了一聲：“那又怎麼樣，混得好還是不好，還不是都要死的。”

母親又說：“拍馬屁走偏門那也是本事，要不你也拍啊？剛才那個橫批就是好——不服不行。”

父親仍舊緊繃著臉，他擠開前面的行人，自顧自地往前走，小藝嘉緊緊拉著父親的衣擺，有幾次差點被人流擠散了。

百貨大樓是盤龍鎮上最大的商業中心，其實和江濱城里的百貨大樓比起來，青龍鎮的百貨大樓就如林子里的灌木，又丑又小，它只有兩層，營業面積加起來也就七八百平方，一樓賣的是雜貨和電器，二樓賣的是服裝鞋帽。

臨近春節，大樓里最火的地方就是電視機專柜了，這年月家家的日子都好過了，手里有了余錢，就想趁著春節買臺電視，一家老小擠在自己的屋子里，一起看春晚、一起吃餃子、一起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