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車繼續在山路上行駛。

之前樂樂吃了兩次退燒藥，老陳又在路邊的農戶家里要了熱水，燒便漸漸退了，只是小臉兒還有些蒼白，柳姨見他挺老實，一到檢查站就主動鉆到座位下面，而且一動不動，也就漸漸放松了戒備。

樂樂從車里找出一個手電筒，他這兒照一下那兒照一下，玩膩了，又找了一枝圓珠筆，一直低著頭，在一個破本子上畫著畫，柳姨望上幾眼，見他畫的是小雞小貓等小動物，且不哭不鬧，也就不管他了。

柳姨是個嘴巴閑不住的人，他看了看戴著墨鏡的老陳，沒話找話：“俺說老陳，你到底有多少眼鏡啊？我都看到你換了三副墨鏡、一副近視鏡了，你戴上墨鏡的樣子一看就是老壞人，不過，你戴上近視鏡還是不錯的，像俺們村子里的教書先生。”

“是嗎，我像教書先生？”老陳微微側了一下頭，聲音從他戴著口罩的口中發出來，有點悶，“你別高看我了，我就是壞人，大壞人。”

“俺說老陳，你頭頂上的那個板子怎麼一直搭拉著，多礙眼啊，你就不能修一修、翻上去嗎？”

“你能不能不要嘮叨了，說點正事好不好？我問你，你之前是怎麼盯上這孩子的？”

“俺是到侄子家串門的，俺侄子可是個大老板，在江濱光別墅就有好幾幢呢，那房子可漂亮了，俺都不想回家了。可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廁所里太干凈，解不下來，還有啊，蹲了坑之后那馬桶里還噴溫水，噴了水之后又吹風，怪難為情了，俺覺得，還是草紙好……”

老陳笑了笑，問：“你在江濱住了我久了？”

“也就住了個把星期，俺侄子他是個好人，把俺當作親娘，還天天帶俺下館子，每頓飯都要吃掉一百多，俺看著都心疼。那天俺從他家出來回老家，走到幼兒園門口，看幾個孩子沒人接，俺突然動了心思，就把小汽車放出去。這娃子啊，他傻不拉嘰的，就從門里跑出來，哧，還想當老娘的先生！”柳姨不無得意，在樂樂的頭上抽了一巴掌，“瞧你能的？趕明兒賣了你，你肯定得親手替俺數票子，哈哈！”

老陳陰陰地一笑：“柳姨，你別吹了，還什麼大老板的侄子？要我看，你是替人家做保姆的，那輛小汽車也是你從主家里順手牽羊的，是不是？”

柳姨一驚，一臉疑惑地看著老陳：“嗨，俺說老陳，你是算命先生還是火眼金睛的孫猴子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僅是我知道，這孩子也知道，你沒聽他說過嗎，他說你身上有尿騷味、老人味、消毒水味，手上還有洗衣粉的味道。”老陳轉向樂樂，“我說的是嗎，小國同志？”

樂樂看了看柳姨，又看了看老陳，說道：“她沒有油煙味，她不做飯，就是照顧爺爺奶奶的。”

“嗨，你個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屬狗的，鼻子怎麼這麼靈呢？”柳姨瞪著眼，在樂樂的臉上狠狠揪了一下，樂樂疼得眼淚都快下來了，趕緊閉了嘴。

“你保姆就是保姆，有什麼丟人的，下次別吹了，一吹就露餡。”老陳回頭瞟了瞟柳姨，“你的鞋子是運動鞋，還是名牌的，但款式老了，也有些兒舊，肯定是主家給你的吧？再瞧你里面的襯衣，一看質量就很好，最少七八百，你自己能舍得買嗎？肯定也是女主人給你的。

還有這孩子說的，你身上一股子老人味，尿騷味，一定是替主家照顧老人的，而且你的小汽車也舊了，最起碼是好幾年前的款式，表明主家的孩子最少得六七歲了，他懂事了，不好賣了，要不，肯定得被你拐走，是不是？”

柳姨哆嗦了一下，有點慌張：“嗨，俺說老陳，沒想到你眼睛這麼毒，你不會是公安吧？”

老陳冷笑一聲：“我要是公安，早就把你抓起來了，哪有功夫陪你到處找買家？”

“我看也是，公安個個都拿高工資，哪像你，開著這輛小破車，一路上顛得我屁膛骨都快散架了。”

【第二十四章 保姆金姨】

老陳停下車，在林子里撒了一泡尿，又點上一支煙，四下里看了好一會，這才上了車。車子又在山間小道上不急不緩地行駛著，他轉頭問柳姨：“你除了賣孩子，也賣女人嗎？”

“之前賣過兩個，都是十六七歲的學生，是俺從網吧里騙出來的，后來被我帶到了山里頭，瘦的那個屁股小，賣了六萬，胖的那個屁股大，能生男娃，賣了八萬。”柳姨不無遺憾，又說，“這都過去七八年了，想必這兩個女娃子都生了一大堆娃了，后來俺也想再弄幾個女學生，但家里和學校看得都緊，再也沒機會得手了。”

男人慢慢回過頭，又問：“那兩個女孩子是從哪弄來的？”

“我說老陳，你耳朵里是不是有岔骨？俺不是剛剛說了嘛，是從網吧里騙出來的。”

“你認識其他賣女人的嗎？”

柳姨疑惑道：“怎麼，你有門道弄到姑娘啊？”

“這個渠道我倒是沒有，也就是隨便問問。”

柳姨往前湊了湊，她看了一會老陳，突然笑道：“你的心思瞞不了我，前一陣子你告訴我，說你和老婆離了好多年了，閨女也被她帶走了，所以你現在還是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