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說：“天線長的遙控器，距離就遠，遙控器里的電池小，天線短，距離就近。叔叔，你畫上的遙控器我沒看到，是不是很大、天線也很長啊？”

“嗨，你這小鬼，怎麼這麼機靈呢？”王藝嘉和周薇面面相覷。

周薇摸了摸樂樂的腦袋，問王藝嘉：“當年你按的那個遙控器，天線長嗎？”

王藝嘉想了一會說：“不長，但是，好像也不短，我過會再好好想想……”

周薇知道，王藝嘉心里的包袱還沒有完全卸下來，畢竟，數十人死傷的大案，落在一個孩子的心里會有多重？而且沒法對人訴說。

周薇便說：“現在的許多年輕人都有懷舊心理，許多網站上，有專門銷售懷舊老物件的平臺，也包括當年的玩具，你到網上找一找，如果看到當年的那款玩具汽車，相信你還能想起來，你買下來之后到盤龍商場試驗一下，不就一切都明白了嗎？”

二十多年下來，當年的那輛玩具汽車就像一個幽靈，時不時就會竄到王藝嘉的夢里。王藝嘉在網上找到小半天，就找到了那輛夢見過無數回的黃色遙控汽車，他當即就買了下來。

等快遞到家了，王藝嘉專程去了一趟盤龍商場。商場和周圍的房子外面都罩上了綠色的防護網，水電等設施全被切斷了，他聽周圍的居民說，這條街上的地皮都賣給了一家開發商，準備在這里打造森林文化商業街，下個月就要開拆了。

王藝嘉將遙控汽車放在當年電視專柜的附近，自己則來到相隔三十多米的大門外，還像記憶中那樣，他轉過門角，按下了手里的遙控器，按了幾遍之后又走到車子邊，發現車子紋絲沒動，他又嘗試著將車子逐漸放得近一些，只到離大門十幾米的地方，他按下遙控器之后，才發現車子開動了。

王藝嘉坐在早已廢棄、四處垃圾和雜物的商場里，捂著臉失聲痛哭：

“……爸，媽，小潔，不是我，不是我害了你們啊！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千萬不要怪我，我不是兇手，不是兇手啊！你們如果在天有靈，就讓我查出兇手是誰？如果他還沒死，我一定讓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二十五年了，這是他第一次重返這個傷心之地。從童年到少年，從少年到青年，生活在變，世界也在變，唯一不變的，是那個鮮血和殘肢飛濺的瞬間，像一個巨大的鐵砣，已經深深地嵌進了他心頭的肉里……

王藝嘉終于證實了自己是個無辜者，可是對那起爆炸案的調查來說，才剛剛開始。

老國讓周薇叫來了中隊的四名偵察員，還雇了一輛小卡車，一行七八個人一起來到了盤龍商場。之前老國讓盤龍鎮派出所的負責人和開發商打了招呼，他要在這個廢棄的商場里做一個試驗。

幾人一起上手，將小卡車上的十幾個塑膠模特和刀子斧子鋸子等工具陸續般進了商場。老國一邊看著當年的照片，一邊指揮，周薇和四名偵察員則按照老國的要求，根據照片上尸體碎塊的大小及位置，將模特一個個肢解，殘肢碎塊的部位和大小不僅嚴格按照當年的模樣，就連腸子心肺等器官，也用草繩和塑料泡沫做成相同的形狀，擺到當年的位置上，血液最好模擬，他們帶來了幾大瓶紅墨水，也在地面上澆出了當年的形狀。

老國沒有帶上王藝嘉，王藝嘉雖然放下了“兇手”這個思想包袱，但他的三個親人都在那次案件中喪生，老國不想再勾起他傷心欲絕的往事。

經過整整四天的布置，盤龍商場里再次變成了人間地獄，遍地的殘肢碎塊和一汪汪血跡讓人膽寒，盡管他們都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道具，但心里頭卻禁不住微微發顫。

【第三十七章 現場重現】

老國和周薇試圖通過還原的現場，分析出爆炸發生時每名受害人所在的位置，從而找出真正的兇手。

周薇問：“師傅，您能確定兇手就在這些殘肢碎塊當中嗎？既然這是一枚遙控炸彈，兇手會不會站在商場外面遙控引爆呢？”

“這種可能是有的，但我更有把握，這更是一場自殺式的爆炸，兇手有九成的可能，就在被炸死的這批人里面。”

周薇頗為疑惑，她問：“師傅，這是您的直覺，還是有證據呢？”

“當然有證據，而且有兩個。”老國指了指他手里的草圖，“第一個是炸點，那次爆炸的威力十分巨大，但你發現沒有，地上的炸坑卻不明顯，水磨石的地面上，僅有半個平方大小的凹陷和碎裂，并且凹陷的深度也不大，最深的地方才兩公分多一點……”

周薇之前從沒有接觸過爆炸案，也沒有琢磨過這類案件，畢竟現在的爆炸案已經極少發生了，因此，對這類案件她基本上是個小白。

見周薇沒有出聲，老國啟發道：“你覺得爆炸發生的時候，炸彈是放在地上的還是懸空的？”

周薇終于明白過來，她說：“爆炸的威力那麼大，如果是放在地上的，肯定要將地面炸出一個大坑，但當年的照片上，水磨石的地面破裂并不嚴重，所以我想，炸彈應該是懸空爆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