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藝嘉驚道：“國組長，您會不會看錯了，女人怎麼會和男人一起扔那個東西呢？”

陸依婷解釋說：“藝嘉，老國不會看走眼的，那堆東西起碼有七八十斤，兩個男人拿著，要在山路上走上好一會，還是很累的，所以，多一個人多一把力氣。”

一個小時前，基本確定受害人就是毛仙妹的丈夫之后，老國領著陸依婷和王藝嘉來到現場對面的山頂。山雖不高，但可以看到拋尸現場的全貌，可惜的是，因距離太遠，老國無法看清尸塊的細節，只能看到警察忙碌的身影。而其中的五六名警察一直在拋尸現場通向海邊的沙灘上忙碌，老國立即做出判斷，警方在沙灘上發現了嫌疑人的足跡。

一般來說，如果案發現場的可疑足跡較少，只需要兩名痕檢員就夠了，一名負責觀察足跡和擺放標尺和編號，特殊情況下會用石膏澆注模型，另一名痕檢員負責拍照留證。而老國發現，忙碌在沙灘上的痕檢員竟然有五人，他判斷，留下足跡的嫌疑人不會少于三個人。

王藝嘉蹲下身子，看了一會林子間的足印，問老國：“國組長，您是認為，扔掉東西的人不敢直接走盤山公路，一是害怕被目擊，二是害怕被路上的治安探頭拍到，所以選擇在林子里穿行，是嗎？”

“是的，他們知道攝像頭的位置，對林子也很熟悉，應該是當地人。”

王藝嘉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山林，疑惑道：“這片林子這麼大，平時肯定沒人進來，那三人為什麼不把東西直接扔在這里，反而要舍近求遠，扔到并不算隱蔽的海邊呢？”

因為樂樂在場，王藝嘉和老國都不能提到碎尸，只能用“東西”替代。

老國知道，以往類似的案子中，遠拋近埋是兇手處理尸體最常見的方法，眼下的這起案子顯然不合常理，山里有的是懸崖和山澗，將尸塊扔下去，可能過了半年都沒有人發現，對嫌疑人來說，豈不是更加安全嗎？他想了想說：“藝嘉，有兩種可能，一是嫌疑人受到過警方的打擊處理，憎恨警方，想弄點動靜，讓警方疲于奔命，他躲在后面看笑話；另一種可能，他們想魚目混珠，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之前的連環兇手身上，他知道，之前的案子里，兇手最少有兩次，是把碎塊扔在海灘邊林子里的。”

已是下午一點多鐘，正是最熱的時候，毒辣辣的日頭穿透樹梢，在林子里灑下一片片耀眼的光點，林子里沒有風，悶得像桑拿房，老國和陸依婷吃了王藝嘉從民宿里帶來的盒飯，肚子雖然不餓，身上的衣服早已經汗濕了，幾人強忍著酷熱，繼續在林子里追蹤。

林子里積滿了枯枝敗葉，只走了一會，三趟足印就消失了。老國知道，如果是清晨，樹葉上沾著露水，他可以根據露水是否被碰落等痕跡追蹤嫌疑人，此時已經過了中午，枯葉上的露水早被毒辣辣的日頭蒸發殆盡了。

正當老國不知追往何處的時候，樂樂突然抽了抽鼻子：“爸爸，我聞到了野豬的血腥味。”

“在哪？”老國問。

樂樂聞了一會，指著頭頂上的樹干，疑惑道：“爸爸，野豬不會飛，血怎麼沾得那麼高啊？”

老國走過去一看，樹干上果然有一處長條狀的血跡，只是血跡比老國的頭頂還要高一點。

王藝嘉和陸依婷都不解，他們仔細觀察一會，問老國：“血跡怎麼會蹭到這麼高的地方呢？”

“國組長，會不會是嫌疑人手上沾了血，在樹干上擦手留下的？”

老國看了一會，搖了搖頭：“明顯是蹭上去的，如果是手掌擦在上面的，會是片狀，而不是長條狀，量也會比這個多得多。”

陸依婷仰著脖子看了一會，頭皮突然一乍，驚道：“老國，藝嘉，我明白了。”

“陸姐，您明白什麼了？”

“你剛才看到現場被拋棄的野豬腿了嗎？我感覺，是有人將它扛在肩膀上，不小心蹭到這里的。”

老國一下子明白過來：“依婷說得對，是有人將那東西扛在肩膀上的，難怪，現場沒有看到包裹那東西的物品，現在看來，他們根本就沒有將那些東西包裹起來，而是拎在手里、扛在肩膀上的。”

“天啦，怎麼會是這樣，他們簡直就是魔鬼！”王藝嘉脊背上傳來陣陣涼意——半夜三更或是天光微明的凌晨，兩男一女穿行在茂密的林子里，他們有的抱著死者的半截身軀、有的肩上扛著大腿、有的雙手捧著血腥滑膩的器官匆匆而行……這是多麼恐怖的一幅畫面啊，就是鬼片的導演也會驚掉下巴、自嘆想象力的匱乏。

有了樂樂的發現，老國的追蹤又有了新的方向。

追蹤嫌疑人的軌跡，是沒有監控時代的刑警們經常使用的偵破手段，根據足跡追蹤，老國還破獲過好幾起大案，頗有心得。

足跡追蹤的原理并不復雜，就是通過嫌疑人留下的足跡，一路追到他的老巢。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因為不是所有的路面都會留下嫌疑人的足跡，嫌疑人不是低等動物，犯下案子后，他們會千方百計擺脫警方的追蹤，有的嫌疑人會倒著行走，有的嫌疑人會故意“兜圈子”，遇到河溝時還會涉水而行，有的嫌疑人會將交通工具預先停放在某個相對隱蔽的地方，作案后步行至交通工具停放點，之后使用交通工具逃離警方的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