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上次的接觸，韓冰知道老國辦案時必須查驗受害人的尸體，他提前兩小時就將尸體抬上了解剖臺。

劉美珍的尸體已經有了輕微的腐敗，皮膚泛著黑紫色的光澤，為了等候市局法醫的復檢，切開的胸腹腔還沒有縫上，一道長達四五十公分的巨大創口微微張開，隱隱露出淺黃色的脂肪和灰白的臟器，十分駭人。

見尸體已經基本解凍，老國走上前，仔細察看了胸部不足兩毫米的皮膚破口，問韓冰：“你能確定這是大針刺入體內留下的創口嗎？”

“我完全可以確定，之前我們用探針探過，創道貫通了整個心臟，到達了胸腔后壁。”

老國戴上老花鏡，仔細察看一番：“體內創道的深度是多少？”

“從皮膚入口到胸腔后壁，總長是21.5公分。”

“刺器是圓柱狀的嗎？還是不規則的形狀？”

面對老國的一個個問題，韓冰有些不自信，答道：“從創口看，是圓形的。”

老國喜歡刨根究底：“創道解剖了嗎？”

“切開了一部分，因為創道很小，肌肉和組織有張力，看不出來是圓形還是其他形狀，不過，如果是不規則刺器，不可能在創口形成圓形的小孔。”

老國又察看了一會體表，除了左側胯部和肘部有兩處不太嚴重的摔跌印跡，沒有發現其他的傷痕。又過了半個小時，尸體已經解凍，韓冰讓助手撐開胸腹部的刀口，他探進手，取出了心臟，用鑷子指著上面的小孔：“國隊，您看，這個小孔就是針狀物刺穿的孔洞，它的進口位于右心室下方，出口處位于右心室的后下方……”

老國戴上塑膠手套，將心臟拿在手里，迎著亮光看了一會，突然問：“這上面的孔洞直徑是多少？”

韓冰有些詫異：“體表的入口我量過，是1.6毫米，心臟上的創口沒有量，肯定也是這麼大。”

老國又仔細觀察一會，搖了搖頭：“我看，心臟上的孔洞似乎不止這麼大。”

對老國的分析判斷能力，韓冰在之前的連環兇殺案和客棧兇殺案中已經領教過，但他不明白，老國為何對創口的形狀和直徑這麼認真。

老國解釋道：“韓法醫，這起案子中，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兇器，而兇器又是本案中最重要的疑點，咱們不能舍本逐末，想當然地認為那是一根鋼針，我必須把這個問題搞清楚，準確判斷兇器究竟是什麼。”

王藝嘉說：“韓法醫，咱們只有弄明白了致傷工具的種類，才能開啟這起神秘案子的大門……”

韓冰不敢怠慢，立即拿來卡尺，用兩根細針撐開心臟上的創口，量了一下，有些驚訝：“國隊，這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比皮膚上的入口要大一些？”老國問。

“對啊，我量了三次，這個孔洞的直徑都在2毫米左右，比體表的創口略大一些。”韓冰亮了亮手掌里的心臟。

周薇問：“韓法醫，你是說，心臟上孔洞的直徑比體表創口的直徑大了0.5毫米，是嗎？”

“是啊，這是什麼兇器呢？”韓冰疑惑地看著老國，“一般的棒狀刺器有兩種，第一種，前后端的直徑都一樣，第二種是錐形的，前端細，后端略粗。第一種刺器刺進體內，如果沒有多余的動作，創道前后的直徑是一樣大的，如果是錐形的刺器，創道體表端的創口會比體內創口的直徑大，這是常識。但這種刺器卻很特別，竟然在受害人身體上形成外窄內寬的創道，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是呀，創口怎麼會外小內大呢？”周薇和王藝嘉接過韓冰遞給他們的放大鏡，圍在尸體和心臟前仔細觀察，“韓法醫，你會不會量錯了？”

韓冰拿過幾根粗細不一的探針，分別在體表入口和心臟入口上試了一會，給出了最終答案：體表創口的直徑為1.6毫米，心臟創口的直徑為2.1毫米，兩者相差了0.5毫米。

周薇突然來了靈感：“師傅，我在大學里學習槍械學的時候，教授曾講過彈道的空腔效應，子彈射中了人體，會在體表留下與子彈直徑相同的創口，進入人體后，由于子彈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是高速旋轉的，釋放的動能會在人體內形成一個很大的空腔，根據發射槍械和子彈型號的不同，有些槍彈能在體內形成直徑十幾公分的創道，如果貫穿了人體，會在出口處留下一個拳頭大的血洞……”

韓冰是科班出身，更清楚槍彈貫穿人體的創傷機理及解剖學特征，便問：“周隊，你是說，劉美珍只有中了槍彈，才能形成入口小、內部大的這一特征，是嗎？”

周薇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如果致死物是特殊的槍彈，可以解釋沒有人進入衛生間，卻能致受害人死亡的這一現象，但槍彈射中了人體，彈頭要麼穿體而過，要麼留在受害人體內，可是你們發現疑似彈頭類的物體了嗎？”

“冰彈，會不會是冰做成的子彈？”韓冰似乎來了靈感，但他稍稍想了一下便否定了，“就算冰能制成彈頭，要在身體內形成不到兩毫米的創道，冰彈只能和大號注射針頭一樣細，這麼細的冰彈，在高速飛行過程中，早已破裂和氣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