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寒梅問：“白帆，你的意思，劉美珍是你殺死的，是嗎？”

白帆怔了一下，終于說：“是，是又怎麼樣？大不了替她償命，下去陪我媽媽。”

“胡說！”老胡頭瞪起了眼，“你小小年紀，有什麼心機跟那個惡毒的女人斗？還能殺掉她？”

白帆張了張口，想反駁，老胡頭搶過話：“嚴所長國隊長，自從俺閨女跳了樓，俺恨死了王秋實，要不是他精蟲上腦，做了那等子事，俺閨女怎麼會跳樓？后來他要和劉美珍領證，還假惺惺地告訴俺，說他娶那女人，就是要等到合適的機會送她上路，俺以為他是發發牢騷，在俺面前演戲，沒想到過了20來年，他還真的下了手，從這點上，俺得感謝他。俗話說惡人自有惡人謀，劉美珍害死了俺閨女，這個債她遲早得用命還上，王秋實是間接的幫兇，他欠的債也是要還的，所以你們抓住了他……”

嚴寒梅不傻，怎能輕易相信老胡頭的話，便說：“胡老伯，白帆，你們最恨的人已經死了，紙也燒了，這就走過來，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老胡頭呵呵地笑了笑：“嚴所長，俺這把老骨頭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還不如下去陪俺那苦命的閨女，省得浪費你們的時間。你知道，俺為什麼把閨女的墳修在這里嗎？”

周薇看了看懸崖下蔚藍的大海：“胡老伯，美萍喜歡大海，我查過她資料，她成名的那首歌就叫《海邊的姑娘》，您是想讓她時時刻刻坐擁青山面朝大海，是嗎？”

老胡頭笑了笑，沒有出聲。

老國的目光穿著山頂，海岸邊的林子中有一幢灰色的小樓，他心里一顫，對老胡頭和白帆說：“我為胡美萍的離世深感惋惜，但我想，你們不僅要讓她面朝大海，也讓她面對林子里的那幢小樓，親眼見證小樓里的劉美珍死于非命，是嗎？”

白帆愣了一下：“國隊長果然不同凡響，當初你深夜捉鬼，我就知道，你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記者，后來你的種種行為告訴我，你是一名警察，你愛人陸姐也是……”

老國指了指一旁的老胡頭：“是你外公偷聽我們的談話，才知道的吧？”

老胡頭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國隊長，你知道俺為什麼要偷聽你們說話嗎？你們第一次上島，俺為什麼把你們關在客棧外面，不讓你們進來嗎？”

老國問：“你是懷疑我們的身份，是嗎？”

老胡頭陰陰地笑了笑：“你和你愛人的年齡相差了十多歲，這世上，有很多打扮成天使的魔鬼，俺要是不聽聽你們私下里的談話，怎麼會知道她不是搶別人丈夫的女人……”

老國怔了怔，突然明白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胡達才的女兒胡美萍之所以死于非命，是因為女婿王秋實遇到了小他十幾歲的劉美珍，陸依婷也比自己小上十多歲，在老胡頭眼里，陸依婷一定也是個不擇手段，搶別人丈夫的狐貍精。

老國問：“當初你準備向她下手，是嗎？”

“國隊長，你錯了，俺雖然恨透了劉美珍，但你愛人和俺無怨無仇，俺沒有必要害她，只是不想讓她住店，讓她淋淋雨而已。”胡達才嗓音沙啞蒼老，又呵呵笑了幾聲，“不過，她之前真要是害過你前妻，就算沒人對她下手，她也會遭到報應的，俗話說得好，離地三尺有神明，老天爺饒過誰？”

周薇解釋道：“胡老伯，您錯了，師傅師母都是各自離婚好多年才認識的，他們是真心相愛才結的婚，陸法醫善良和藹，和劉美珍完全不是同一類的人……”

白帆說：“是的，通過幾天接觸，我發現陸姐的確不是壞人，外公才沒有對她做什麼。”

嚴寒梅向身邊的王藝嘉使了個眼色，悄悄說：“王隊，我在這里拖住老胡頭，你想辦法繞到他身后，咱們不能讓他跳崖。”

“好的嚴所。”王藝嘉答應一聲，悄悄走進身后的林子，他想繞到老胡頭左側，突然間沖出來，將他拉到安全地帶。

然而王藝嘉的身影剛剛出現，老胡頭就發現了，他往懸崖邊退了幾步，長嘆一聲道：“嚴所長，小王警官，你們就不要枉費心機了，俺殺了殷大元，自知罪責難逃，俺這就走了，這就陪俺閨女了。”

嚴寒梅急了：“您七十多歲了，法院不會判您死刑的。”

周薇叫道：“胡老伯，殷大元企圖強奸婦女，您殺了他情有可原……”

“哈哈，小周姑娘，謝謝你的好意！”老胡頭背對著萬丈懸崖，緩緩閉上眼，輕輕唱道：

……

情千縷 酒一杯

聲聲離笛催

問君此去幾時還

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問君此去幾時還

來時莫徘徊

問君此去幾時還

來時莫徘徊……

白帆知道，歌一唱完，外公就要走了，他撕心裂肺地一聲悲鳴：“外公，我跟您一起走！”白帆沖向岸邊，試圖跳崖，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王藝嘉已經沖到他身邊，一把抓住他手臂，兩人一起摔倒在懸崖邊。

老胡頭輕輕閉上了眼，待眼中的最后一滴淚無聲地滑落，身子一仰，像一只巨大的黑鳥，墜向無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