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哲聲音沙啞，“但在此之前，你們必須要摧毀老會長的領域，那輛公交車。”

　　林婉兒像是來了興趣，微微瞇起眼，“說下去。”

　　龔哲停頓片刻，恐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屬于人的詭異神色，仿佛體內還有一個東西在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但很快，又被壓制下去。

　　深吸一口氣，龔哲繼續道：“我的樣子你也看到了，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與其這樣死去，還不如用這具身體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就像……夏檀那樣。”

　　林婉兒何等聰明，一點就透，龔哲是想用自己的身體做籌碼，來與自己，或者說是自己身后的那股力量做交易，“你需要我們做什麼？”林婉兒問。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你們清算守夜人時，我希望你們不要為難夏家，雖然我與你身后的力量接觸過，也達成了協議，但我不相信他們，我只相信你。”龔哲一雙豎眸盯著林婉兒的臉。

　　沉默片刻，在龔哲的耐心即將耗盡前，林婉兒點了下頭，兩只手交叉，放在桌子上，用十分正式的語氣道：“好，我答應你。”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無用之人

　　龔哲聽到答復后，緊繃的肌肉逐漸松弛下來，那陣咄咄逼人的模樣也收斂了許多。

　　“最近這段時間，我們準備啟用那些冰封的門徒，盡最大可能撕裂老會長的領域，行動代號：夏日游。”

　　“但行動未必順利，經過這麼多年的休整，領域內的情況不明，老會長的恢復程度或許會大大超出我們的預期。”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幫助我們完成最后這一步。”

　　“這些年間，外面都在傳，你是最接近夏檀的人，夏檀當年沒有做完的事情，我想……你可以完成它。”

　　說出這樣的話，林婉兒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既然是交易，雙方都應該拿出最大的誠意，在交易達成的這一刻，某種程度上講，她就擁有了龔哲這具身體的所有權。

　　“那些冰封的老家伙麼……”龔哲臉上浮現出了一股久違的年代感，似乎將他拉回了曾經的那個年代，歲月是一把刻刀，對誰都不曾有過憐憫。

　　稍后，龔哲下巴點了一下，嗓音沙啞，“成交！”

　　龔哲轉身離開，就在走到門后，林婉兒剛松了一口氣時，突然，龔哲轉過身，語氣弱了下來，還帶有一絲猶豫，“還有一件事。”

　　林婉兒警惕起來。

　　“與我們之前談的事情不相干，是……是有關于塵然。”提起這個名字，一貫強勢的龔哲突然弱勢起來，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林婉兒神色自若，沒有選擇刺激他，“6號……你是找他有事嗎？”她語氣平靜問。

　　“不，我不是找他，我希望……希望你能幫我給他帶句話。”龔哲喉嚨滾動幾下，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此刻的緊張。

　　這個可以比肩夏檀，綽號剔骨匠，兇名赫赫的男人……居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面，要是讓其余人看到，怕是會驚掉下巴。

　　“好，你說。”林婉兒表現的十分配合，貌似是想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誠意，她還順手從桌上拿起一個本子，翻開，取下筆帽，準備記錄。

　　“不用這樣，我就……就幾句話。”龔哲看到本子和筆，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表現的十分難以適從，“麻煩你幫我告訴他，就說……就說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他沒有錯，是我……是我對不起他們母子。”

　　“我不奢求他能原諒我，但作為父親，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

　　林婉兒嘴角勾起，但似乎想到了這種場合不大合適，又立刻壓制住，一本正經抬起頭，語氣冷漠，“龔哲先生，我認為你很有誠意，但你想過沒有，其實……你這句話，可以當面說給他聽。”

　　“效果會更好。”林婉兒補充。

　　聞言龔哲忽然慌了，準確說，是更慌了，林婉兒敏銳的感覺到，他的那扇門出現了極為強烈的波動，“不必了，你幫我帶給他就好。”

　　說完這些，龔哲也沒有了留下的理由，他的那扇門他自己清楚，現在無論走在哪里，都是一顆定時炸彈。

　　他可以炸在任何地方，但絕對不能在這里。

　　因為他的兒子在這里。

　　那是他與這個世界最深的羈絆。

　　看著龔哲踉蹌著離開的背影，林婉兒輕輕嘆了口氣，在她看來，今晚龔哲會出現在這里，其實所謂的交易都不是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作為一個父親，在最后的時刻到來前，為自己的兒子留下最后的遺言。

　　但很可惜，與泡沫肥皂劇不同，不是所有的誤會都會得到化解，也不是所有的怨恨都可以用一句道歉解決。

　　結局林婉兒已經預料到了，6號，塵然，龔哲的兒子，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塵然的畢生目標就是手刃龔哲。

　　在得知龔哲的死訊后，塵然也不會傷心，更不會悲傷，他只會覺得遺憾。

　　遺憾沒有親手報仇，從此之后，他也會喪失人生的一大目標。

　　但該帶的話林婉兒肯定會帶到，畢竟已經答應了龔哲，這點職業操守她還是有的。

　　向后靠在椅背上，林婉兒輕輕揉著額頭，不禁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