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 5 分鐘，電燈亮了，一切恢復了正常。

可惜，陸慶豐已經不見了蹤影。

一如那個六歲的熊孩子李滿意，也是從警局消失。

當時事后，在監控里，也沒有看到任何外人的蹤影，只看到李滿意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大半夜的，恍若幽靈。

如果說，這不是靈異事件，誰信？

19

說完這些，清和道長蒼老的臉一皺，很不高興地說：「如果那個陸慶豐相信老道，跟我去清和觀，哪里會死呢？」

他嫌棄地看了一下警察，冷哼，「你們自己沒用，就別認為我也是廢物。」

小警察氣急敗壞地想沖上去爭辯，老警察拉了他一把。

穩重的老警察一身正氣，臨危不亂，「各行各業都是百花齊放，你可以做你想做的，只要你不違法亂紀。當然，就算你做了壞事，邪不勝正，終有一天，也會被捉拿歸案。」

這話，有些警告意味了。

我在一旁奇怪地看著他們，莫非警察知道了什麼？

我捂著胸口，護身符在那里灼燒得疼。我借口上廁所，來到了洗手間。

掏出來一看，護身符已經被灼燒了將近一半。

我腦中，也漸漸地出現了一些被遺忘的記憶。

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似乎是老警察有事，先離開了，留下小警察保護我。

我看著鏡子里的人，陷入沉思。

送我回來的司機師傅為什麼那麼慌張？

因為他眼里的我，就是現在的模樣。

臉色慘白，脖子上一道巨大的傷口，皮肉綻開，血流不止。

這根本不可能是活人的模樣。

我想，我應該已經死了。

20

「砰砰砰——」

「羅子，出來，有事跟你說！」

洗手間外，響起好哥們張南的聲音，無比急促。

他似乎很怕我自己待著。

我笑了笑，鏡子里的人也笑了笑，一臉森冷。

凝視著那半張護身符許久，我用力地攥緊了掌心，狠狠地把它揉成一團，隨后，又把它丟到洗臉盆里。

上面細密的鬼畫符，逐漸在水里消融……

我的思維越來越清晰，笑容也越來越詭異，最后，眼淚一滴一滴垂落水里。

竟然是紅色的，血淚。

門外，突然響起清和的怒斥：「他恢復了！快！」

伴隨著一陣巨大的爭斗聲，小警察的聲音也響起來，他似乎攔在了洗手間門口。

「站住！你們要做什麼？！」

這個傻子啊，是想保護我嗎？

「滾開！」清和再也不復仙風道骨的模樣，語氣里滿是冰冷。

小警察悶哼一聲，整個人砸在了洗手間門上。

「啪——」玻璃碎了一地，門破了。

露出了我這一張鬼臉。

我伸手看了一眼自己漆黑鋒利、泛著黑氣的指甲，抬頭沖嚇得躲在清河身后的張南一笑。

「嘻嘻，南哥，你害得我好苦……」

鬼聲層層疊疊，穿破人的心神。

張南幾乎癱倒在地，被清和道長點了一下眉心，用力拽了起來。

「區區惡鬼，也敢在我清和面前班門弄斧！」

一道巨大的符從他的手里，飛到我面前，一頭兜下，把我整個身體籠罩。

「誅！」道長口中念念有詞。

我的確是鬼，但是，我是個很弱的鬼。

甚至于，我剛剛才想起來，我已經死了，我是鬼。

21

在《死亡箴言》第一次出現的前一天，我死了。

警察說房子里面冷，根本就不是空調的問題，而是我的陰氣。

至于那些怪味，也許并不是尸體的味道，而是……符咒的味道。

難怪我看到警察就害怕，因為我是鬼啊。

與其我是我怕他們，不如說，是我身上的護身符，害怕他們的正氣。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護身符，只是鎮壓我靈魂與記憶的符咒而已。

每一次警察來，都會被他們身上的正氣灼燒，從而燒毀一些。

這次，我才終于恢復了記憶。

我的確是羅非，張南也的確是我最好的哥們。

在很久很久之前，那時，我們都還是中文系的學生。也有過很多夢想，最后，我說，我想成為一名傳世的作家。

而他卻說，他想成為一名商人，賺錢就行。

我家境一般，他家是本地人，挺有錢的。

畢業那晚，在他家里，我們喝了很多很多酒。

一直碌碌無為的我，突然在酒后靈感爆棚，直接拿著紙筆，熬了個通宵，寫出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故事。

所有的人物劇情大綱、細枝末節，全部都在上面，幾乎是我這幾十年來最好的心血。

我如范進中舉那般，拿著東西去跟張南分享，他看了之后，也為我高興。

只是當時的我，被喜悅沖昏了頭，并沒有注意到他難看的臉。

如果我看到了，應該會明白，那叫嫉妒。

22

故事到這里，應該很清楚了。

張南剽竊了我的手稿。

醉酒之后的我，寫了那些東西，就直接睡暈了過去，我明明記得，把手稿放在了自己的背包里。

可是當我醒來之后，卻不翼而飛了。

我非常生氣，也非常難過，去問張南，他說：「我也不記得了，昨晚跟你一起喝多了，你是不是放錯地方了？再找找吧。」

我們翻遍了他家里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手稿。

想去查監控，可那天晚上，監控剛好壞了。

張南非常愧疚地跟我說：「要不我陪你，重新寫出來吧？」

可是，那是我醉酒之后突發奇想寫的，事后，我完全斷片，真的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