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行禮后,阿爾杰進入艙房,沿著過道走向遠處的船長室。
一路之上,他竟然沒再碰到任何一名水手或船員,這里安靜得仿佛墳墓內部。
船長室大門打開,柔軟厚實的深褐色地毯出現于他的眼前,兩側分別是書架和酒柜,一本本封皮偏黃的書籍和一瓶瓶顏色暗紅的葡萄酒在蠟燭輝芒照耀下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擺放蠟燭的書桌上有一瓶墨水,一根羽毛筆,一架黑色的金屬望遠鏡,以及一個黃銅制成的六分儀。
書桌背后,一個戴著骷髏船長帽、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看著阿爾杰一步一步過來,憤怒地咬牙說道:
“我不會屈服的!”
“我相信你做得到。”阿爾杰平靜地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太好。
“你……”中年男子一下怔住,似乎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就在這時,阿爾杰身體微弓,突然前沖,瞬間將兩人的距離拉近到只剩書桌。
啪!
他肩膀一緊,右手猛地探出,捏住了中年男子的喉嚨。
沒給對方反應的機會,他手背浮現出片片虛幻魚鱗,五指瘋狂用力。
喀嚓!
清脆的響聲里,中年男子目光大愕,身體被整個提了起來。
他雙腳猛烈地抽動,但又很快恢復了平靜,視線茫然之中,瞳孔開始發散,褲襠位置則漸漸濕潤,有惡臭傳出。
阿爾杰舉起中年男子,伏下腰背,雙腳蹬蹬邁開,靠近了旁邊的墻壁。
砰!他將中年男子作為盾牌,狠狠撞向了前方,手臂粗壯如同怪物。
木制的墻壁應聲而碎,狂暴的風雨帶著海水的腥潮味道席卷而入。
阿爾杰扭腰擺背,將中年男子扔出了船艙,扔進了山峰般一座接一座的巨浪里。
天色黑暗,風雨呼嘯,自然的偉力將一切掩埋。
阿爾杰掏出一張白色的手帕,用心擦了擦右掌,接著將它也丟向了大海。
退后幾步,他耐心等待著同伴入內。
“怎麼了?”不到十秒,剛才那有著柔軟黃發的男子就沖了進來。
“‘船長’逃了。”阿爾杰喘著氣,懊惱回答,“他竟然還保留著一些非凡之力!”
“該死!”黃發男子低聲咒罵了一句。
他來到破口處,凝目望向遠方,可除了風雨和海浪,什麼都看不見。
“算了,他只是附帶的。”黃發男子揮了下手臂,“能找到這艘圖鐸時代的幽靈船,我們只會有功勞。”
哪怕是大海的眷者,這種天氣下,他也不敢貿然潛入水中。
“而且暴風雨如果再持續下去,‘船長’也支撐不了多久。”阿爾杰點了點頭,發現木制墻壁上的破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復原。
他深深看了一眼,下意識扭頭,望向船舵和風帆的位置。
哪怕隔了重重木板,他也能清楚地知道那里的情況。
沒有大副,沒有二副,沒有船員,沒有水手,甚至沒有活人!
那里空無一物,船舵和風帆在詭異地自行調整。
腦海內又浮現出那位全身籠罩著灰白霧氣的“愚者”,阿爾杰忽然嘆了口氣。
他轉頭望向外面的狂風巨浪,用又期待又畏懼的夢囈口吻道:
“新的時代開始了……”
…………
魯恩王國首都貝克蘭德,皇后區。
奧黛麗.霍爾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不敢相信剛才的遭遇。
她面前的梳妝臺上,古老的銅鏡碎得一塊一塊。
目光下移,奧黛麗看見手背處有“深紅”流轉,如同星辰“紋身”。
“深紅”逐漸黯淡,最終隱于皮膚,消失不見。
直到這個時候,奧黛麗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她眸中眼波流動,嘴角一點點上翹,忍不住站了起來,彎腰提上裙擺。
對著空氣行了一禮,奧黛麗腳步輕快,身體轉動,跳起了時下宮廷最流行的“古精靈舞”。
身影翩翩,她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
咚咚咚!臥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誰?”奧黛麗刷地停止,擺好文雅的姿態。
“小姐,可以進來嗎?您該準備了。”貼身女仆在門外問道。
奧黛麗側頭看向梳妝臺的鏡子,飛快將笑容收斂,只留下淺淺一抹。
她左看右看,確認形象沒有任何問題后才溫柔開口:
“進來吧。”
把手扭動,她的貼身女仆安妮推門而入。
“噢,它碎了……”安妮一眼就看見了那面古老銅鏡的下場。
奧黛麗眨了眨眼睛,語速緩慢地說道:
“呃,是,嗯,之前蘇茜進來過,你知道的,它總是喜歡破壞!”
蘇茜是一條血統不那麼純正的金毛大狗,是她父親霍爾伯爵購買獵狐犬時獲得的贈品,但非常受奧黛麗喜歡。
“您得好好教訓它。”安妮熟稔地收拾著銅鏡碎片,怕傷到了小姐。
做完這一切,她看向奧黛麗,微笑詢問道:
“想穿哪條裙子?”
奧黛麗略作思考道:“我喜歡吉尼婭太太為我十七歲生日設計的那條。”
“不行,別人會說霍爾家族是不是遭遇了財政危機,一條裙子居然在正式場合穿第二回!”安妮搖頭否定。
“但我真地很喜歡它。”奧黛麗語氣溫和地強調道。
“您可以在家里穿,在不那麼正式的場合穿。”安妮擺出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態度。
“那就賽德斯先生前天送過來的那條,袖口是荷葉邊的那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