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次之后,我才信了村里人的話,試探著問我爺:“我身上是不是披著死人皮?”
我爺跟我說:當年,他另投祖師爺的時候,邪祖不知道為什麼不肯收他,卻在我爺昏過去后告訴他,我還有救。但是,他想救我,最少也得賭兩次命。
我爺就是按照祖師爺教他的辦法,殺了一百多只狐貍,用狐貍的心頭血泡開了石狐留下的狐皮,把石狐皮最里面那一層薄膜剝下來貼在了我身上。
不是頂尖皮匠,根本剝不下來那層薄膜,只要剝壞了一刀,我就再也沒救了。加上我爺少了一根手指頭,想要完整地把皮剝下來,不僅得看手藝,還得看運氣。
那就是,第一次賭命。
第二次賭命,是在我十二歲生日的時候。
我被石狐剝掉的人皮,肯定還在它手里。等我十二歲生日那天,它還會來找我。
那時候,要是我爺能跟它說通,把我的人皮給換回來,我這輩子的劫數就算是過去了。
但是,我爺只是個皮匠,根本不是石狐的對手。最多就是仗著石狐當年的誓言,有機會跟它對話。
要是,石狐發了狠,想要當場把我弄死,我爺想攔都攔不住。
所以,這第二回賭命更為兇險。
如果,石狐不肯把我的皮換回來的話,我十六歲的時候,它還得過來。
因為,它不在我十六歲時動手再剝我一次皮,那身狐皮就長在我身上了。
那就等于我跟它換了一身皮,一報還一報,我們之間的因果也就算了解了。
以石狐的性格,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
我爺還得帶著我再賭一次命。
不過,祖師沒說第三回怎麼賭。
他只是說:如果你們爺孫連第二次劫數都躲不過去,后面的事情,告訴你們也沒有用!
我聽完之后,忍不住說了一句:“咱家祖師是不是怕那只狐貍?”
我爺嚇得差點要捂我的嘴:“可不敢瞎說。小心祖師怪罪!”
我嘴上沒說什麼,可我心里就是覺得,祖師肯定是害怕那只狐貍。
他要是能斗過那只狐貍,怎麼一直都不露面?
我爺卻對祖師爺的話深信不疑,他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距離我十二歲生日也沒有幾天了。
我提心吊膽地等到了我生日那天,我爺特意做了一桌子菜,還給我喝了兩杯酒。
那天,我爺特意把我的床給調了一個方向,在床頭上點了一根白蠟,才讓我睡覺。
按理說,我明知道狐貍要來,哪還睡得著哇?
可是,沒一會兒的工夫,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三章人皮纏身
我睡到半夜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人在摸我的腳,等我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一身大紅的女人,坐在床尾的欄桿上,彎著腰在那兒摸什麼東西。
我嚇得差點喊出聲來,雙手死死抓著被子想往被窩里躲,卻把棉被拽得往上竄出去一截,兩只腳全都露在了外面。那個女人也順勢踩住了被邊兒,仰頭往我臉上看了過來。
原本蓋在她臉上的頭發,頓時分向了兩邊兒,露出一張血淋淋的面孔。
那個女人沒有皮!
她那兩顆眼珠子,就像是被扔在眼眶里的玻璃球,掛在眼眶上來回亂晃。
我嚇得連喊都喊不出來,人就像是魘住了一樣,想動都動不了,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那女人,順著棉被爬到了我的床上,跟我臉對臉地停在了我眼前。
那女人的目光一直在我臉上轉,就像是在看一件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又像是在考慮著什麼事情。
那個女人看了我好一會兒,忽然伸手捧著我的臉,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只覺得,一股帶著血腥味的冰冷的液體涌進了我嘴里,灌進了喉嚨。
我想吐,吐不出來,全身被凍得直打冷戰。那個女人卻從床上跳下去,彎腰在地上撿起了什麼東西,拎著那東西站到床邊上。
我下意識地轉頭一看,卻看見那女人手里拽著一個跟我一般大小,像是布娃娃一樣的東西。
對方好像也知道我在看她,慢慢轉過身來把手里的東西提在了半空。
那分明就是一張被塞了草的人皮,雖然那人皮的七竅上全是支棱出來的枯草,我卻看得出來,那張人皮的五官跟我幾乎一模一樣。
女人對著我笑了一下,抓起我的手來,咬破了我的指尖,往人皮的眉心上按了下去。
我的手指還沒碰到人皮,我就聽見我爺喊了一聲:“住手!”
那個女人甚至看都沒看我爺一眼,冷笑著把我的手指按在了人皮上。
那時候,我被那口血給凍得全身打顫,哪還顧得上那個女人對我做了什麼?
女人拎著人皮轉身就往外走,我爺想要去攔著她,卻被她隨手給推到了一邊兒,等我爺爬起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推開門走了。
我爺拼了命的往出追,一直追了大半夜才回了家,連話都沒顧得上跟我說一句,就跑進祖屋給祖師爺上香去了,過了好半天才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