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我爺又從兜里摸出幾塊用紅繩綁好的石頭,交給我:“你掀井蓋之前,先把這六塊石頭綁在自己腳脖子上,有壓身石墜著,井里那女人就拽不動你。”
“等她拿你沒有辦法的時候,你就往她手上綁紅繩。把她拉出來。”
我爺又補充道:“祖師爺說了,那狐貍肯定會去想辦法攔著你。但是,現在時候不到,它不會動你,只能騙你,它說什麼你都別信,該干什麼就干什麼!”
“你聽懂了沒?”
我聽是聽懂了,可是真讓我去做,我還是心里打怵。
我爺看出我在害怕,伸手在我頭上摸了摸:“別怕,爺陪你去。”
我爺收拾好東西,帶著我出了門,我們兩個還沒走到村口就被村里人給攔了下來。帶頭那人開口就說:“老陳頭,我知道,你想救你孫子。但是,你不能禍害咱們村!”
有人道:“老陳頭,你把墳井子給扒了是幾個意思?是不是想要撈死人給你孫子換皮?”
“孩子,你先回家!”我爺悄悄推了我一下才說道:“我樂意干啥就干啥,關你們個屁事?”
一群人三言兩語就吵成一團,我知道,我爺剛才推我一下,是讓我自己去喊井。
我悄悄貼著路邊那家人的院墻繞到了村外,撒腿就往荒地那邊跑。
沒一會兒,我就看見了被我爺給挖開的墳塋。
原先立在荒地里的墳塋,被人從中間給破成了兩半,蓋在井口上的青石板也被掀到一邊兒,一米多高的井沿子露在兩堆土中間,往外翻著水汽。
我爺跟我說,讓我自己把蓋井的石板給拽開。我卻因為太過緊張,沒注意去細想為什麼我還沒到地方,井口上的青石板自己就沒了!
我按照我爺的吩咐,手忙腳亂地把壓身石綁在腳脖子上,兩只手壓著井沿兒,探著身子看向了井里。
“子木……子木……”我只是對著井口喊了一聲,井里卻傳出了無數回音,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是,有人從井口一直喊著子木的名字,一路跌向井底。
我喊過一聲,就不敢再喊了——我發現自己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往前探出去多半個身子,腦袋都已經低進井口里去了。
我趕緊把身子縮了回來,卻聽見我爺在我背后說道:“別害怕,繼續喊。”
“爺!”
我回過身來,順勢往后看了一眼,卻看見我爺的棉鞋邊上拖著一條狐貍尾巴。
我的腦袋頓時就是嗡的一聲。
我背后站著的究竟是我爺,還是一雙踩著棉鞋的狐貍?
可如果是狐貍的話,那它不應該攔著我救水鬼的嗎?又怎麼會幫著我,讓我喊話?
我想再往后面看一眼,又不敢使勁回頭,只能用手頂著井沿悄悄把身子往后面挪動。我爺的聲音又從后面傳了過來:“再喊,趕緊喊!你不把井里的人喊出來,誰也救不了你!”
我心里忽然一顫,來不及多想,拿著手電往井沿子上敲了一下,就接著喊名字。
可就耽擱了這麼一會兒工夫,井水就已經漲到了快要跟井沿一齊的位置上去了,一漾漾的井水距離我還不到一尺,水里涌出來的寒氣,凍得我雙手生疼。
這下我真害怕了,用手推著井沿就想往起站,誰知道,沒等我站起來,井里忽然伸出兩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拽著我就想要往井里拖。
我是趴在井沿上喊人,手又被人拽住,身上根本就使不上勁兒,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只手把我往水里拽。
對方只是那麼三兩下的工夫,就把我雙手給拽進了水里。我被水一激,渾身打起了冷戰,身上更使不上勁兒,當即被對方給拽進了井口。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拖進井里的時候,我的雙腳就像是被人扯住了一樣,把我拖在了原地。
那是,我爺讓我綁在腳上的壓身石起作用了。
有石頭墜著我落不了井,但也用不上力,整個人就這麼被兩邊的力量拉扯著掛在井沿上。
僅僅是那麼一會兒的工夫,我就覺得自己雙手上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手上的皮就像是在脫手套一樣被人往下拽。
很快,那種劇痛就從我手上傳到了身上,我感覺自己身上的皮,像是被人抻著往下脫。
井里有人要剝我的皮?
這個念頭從我腦袋里一閃而過,我頓時心涼了半截。
我爺跟我說過,給活物剝皮的時候,最好是先用涼水激他一下,等他身上血氣退下去才好下刀。
難怪,我過來的時候,壓井口的石頭已經被人給推開了,那是有東西提前躲進了井里準備剝我的皮啊!
我爺沒過來,我的手被對方拽著,身后還有只狐貍看著,除了等死,我還有路可走麼?
就在我閉著眼等死的時候,好像有什麼人從井里游了上來,對方朝著那道黑影沖了過去,躲在井里的黑影霎時松開了我的手。
終于,沒人拽著我以后,壓身石發揮了作用,直接把我拖回了地面。
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再往井里面看。
忽然,白花花的水珠子正在一股跟著一股地往天上迸,看樣子,肯定是有人在水底下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