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溪月輕輕撩開外套的衣角,露出一串掛在腰間編制精美的鈴鐺:“這是我奶奶留給我的護命法鈴。鈴鐺一旦變成了黑色,就代表著有邪靈近身。九顆鈴鐺全都變黑的時候,誰都救不了我。但是,我只要在護命法鈴全都變黑之前,找到能鎮住鈴鐺的人,他一定能救得了我的命。”
“我大致上能感應到,救我的人在風水街。我從走進街口的時候,就感覺到鈴鐺在顫動,鈴鐺一響就代表著有邪靈接近。直到,我走到半間堂門口的時候,鈴鐺才被鎮住。”
“我覺得,能救我的人,就在半間堂里。”
我看見四顆像是被墨染過的護命法鈴的時候,才恍然大悟。難怪,王曼曼身上已經呈現出了死氣,周溪月一點事兒都沒有。原來是護命法鈴在給她擋災。
我沉吟片刻道:“我估計,纏上你的邪靈,今晚就會過來。半間堂里地方太小,不適合動手,你有適合動手的地方嗎?”
“你可以先去我家。”周溪月道:“我的車就停在街口,我們隨時可以出發。”
“那就先去你家!”我從床底下拎出背包,悄悄給老鬼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告訴他,先去打聽一下大通百貨的消息,才跟著周溪月上了車。
術道有句話叫:人分兩種,鬼有千形。
如果,術士連雇主被什麼東西給纏上了都不知道,就冒冒失失地去抓鬼降妖,說不定就得糊里糊涂地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韓老鬼到了風水街之后,幾乎天天晚上都要出去把附近的游魂野鬼揍上一遍,他這麼做就是為了收服那些野鬼幫我們打聽情報。
只是,我沒想到老鬼給我帶回來的情報,比我預想的還要糟糕。
韓老鬼過來找我的時候,也不知道是故意想在周溪月面前顯示一下我的本事,還是想讓周溪月一起聽聽大通百貨的事情,竟然在墻上露出來了一個影子。
周溪月趁著我和韓老鬼說話的功夫打開了直播,從視頻的角度上看就是,我坐在一個空蕩蕩的屋子里,在跟墻上多出來的一道人影在說話。
后來,周溪月告訴我,那時候,我就像是端坐在陰陽之間,直面鬼神,談笑風生。
當然,我不是故意在給周溪月擺架勢,我身上能出現這種氣度,純粹是被韓老鬼給打了五年,硬打出來的姿態。
我爺活著的時候,一心想讓我過得開心一點,也不給我講那麼多規矩,只要我開心就好。
到了韓老鬼那里可就不這樣了,韓老鬼那是伺候過皇上,跟過王侯的人,凡事都得講個規矩,講個體面。
韓老鬼告訴我:你可千萬別覺得不修邊幅,不重禮儀就是世外高人!那只能證明,你沒見過世面,沒上過場面,真正的高手反而更注重儀態。而且在常人看來,貴氣天成的人更值得信任。
當然,那些傳說中游戲人間,不受俗世約束的高人,存不存在?存在。但是,他們的心境已經達到了超脫凡俗的境界。即使他們瘋癲度日,不修邊幅,常人也會在他們境界影響之下,對他們產生莫名的信任。
心境不到,你還想學他們,只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韓老鬼秉承著這個理念,整整打了我五年,還說,總算是打出點模樣了。
那時候,我沒去注意門口偷看我的周溪月,心思全都放在了韓老鬼給我帶來的情報上。
大通百貨背后的東家,是當年在東北赫赫有名的大通號。
早年間,東北魚龍混雜,能在東北這里跑商的人,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大通號當年不僅在軍閥,土匪中間穿梭自如,還做著老客的買賣。
你可別小看了這些跟趕山人交易的東北老客,他們不僅能從趕山人手里收人參、獸皮,還敢收要命的玩意。單憑他們能鉆進山里把那些東西帶出來這一點,就足夠各路江湖好漢讓他們三分了。
大通號行走東北幾十年,一直有個規矩“只賣貨,不開店”,換句話說,大通號的東西,不會擺在柜臺上往出賣。
直到大通號的生意傳到最后一代掌柜白成野那里,才改了規矩,貼著黑虎嶺蓋起了大通百貨。
那個時候開百貨算不上是什麼新鮮事兒,東北的主要幾個城市里面都有百貨大樓。但是,從來沒有人把百貨蓋在貼著山根兒的地方。
按照東北老客的說法,貼著山腳的位置,只能蓋客棧或者貨場。
大通百貨的前身,不僅是大通號的貨場,還是大通號起家的地方。
當年,大通號的第一任掌柜白山君,帶著一幫兄弟到了沒人敢落腳的黑虎嶺,建起了一座貨場。貨場落成那天,沒有一個人敢過來給他道賀,更沒有貨場跟他談買賣。
因為,當地人都知道,黑虎嶺下面不能建貨場,也沒人敢上黑虎嶺收東西。
相傳,黑虎嶺上的虎頭崖正好懸在山口的位置,在那蓋房子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腦袋送到了老虎嘴里,必遭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