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看見自己距離地面只有幾步之遙,這段距離卻像是無法跨越的冥河彼岸,無論我怎麼走都會被無形的力量推回原位。
葉開同樣發覺了階梯上的不對勁:“咱們遇上‘鬼引路’了。別走了,再走,我們就得撞上鬼門。”
樓梯上鬧鬼的事情并不少見,通常守著樓梯抓人的鬼魂,不是在樓梯邊緣上伸手去抓人的腳踝,就是干脆坐在樓梯上,伸出腿往人腳底下放。
總之,他們的目的就是讓下樓的人,頭朝下摔到樓梯上當場斃命。
這種拉替死鬼的方式,很容易被破解。走夜路的人,身上有個護身的東西,甚至打著手電都能避開那些游魂野鬼。
但是,人一旦遇上了“鬼引路”,那就是兇多吉少了。
碰上鬼引路的人,分得清方向,看得見目標,卻永遠也走不到他想去的地方。人在越走越急的情況下,體力急劇消耗,說不定哪一腳邁出之后,人的肉身就留在了原地,魂魄卻在玩命地往前跑。離體的魂魄,用不了多久就得鉆進道路盡頭的鬼門。
鬼引路,可能會出現在樓梯上,也可能會出現在某條人跡罕至的荒山小道。但是,結果卻是一樣。
我們眼前的地面,應該就是鬼門所在!
葉開沉聲道:“你們等我,我試試能不能把鬼魂找出來。”
我攔住了葉開:“鬼魂沒在樓梯上,一會兒,你護住周溪月跟著我走。”
我說話之間,左手向外一揚,藏在我袖口中的無常短劍飛旋而出,轉動劍尖在墻上連擊數次,劍身與墻壁撞出的火花,還在空中繽紛舞動,無常劍消失在了我左側不遠處的墻面上。
無常,是專職索魂的鬼神。子木傳給我的無常劍,可以短距離內鎖定鬼魂的方位,我那一招“離手劍”正是追蹤鬼魂所在。
“跟我走!”我招呼了葉開一聲,縱身往短劍消失的方向飛躍而去,我人在半空之中就用雙手護住了頭臉,等我雙腳落地時,已經在毫無阻擋的情況下落進了一座滿是石柱的空間。
奇怪的是,我站在這片空間當中,竟然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樓梯上的情景。
遠處的周溪月,指著我消失的方向結結巴巴地問道:“陳……陳九怎麼不見了?”
葉開雙手抓住周溪月的肩膀,像是拎小孩兒一樣把她拎了起來,喊了一聲“走你”把周溪月扔向了墻面。
周溪月慘叫之間穿過“墻壁”直奔我眼前飛了過來,我趕緊把她接過來放在了地上,輕輕往她臉上拍了兩下:“醒醒,醒醒……”
已經要被嚇傻了的周溪月這才回過神來,露出兩只小虎牙瞇著眼睛看向了跳進來的葉開,看樣子,要不是我們仍舊身處險地,周溪月就該張嘴咬人了。
葉開看都沒看周溪月一眼,走向一根柱子,用竹節鞭在上面敲了兩下:“這是大通百貨的地基?”
我看向像是被迷霧圍繞的石柱,提高了聲音:“瓦匠前輩,你既然把我們叫進來,總得出來見見面吧?”
從我跳進這片區域,我就可以肯定,這片區域是當年修建過大通百貨的那個瓦匠的嘔心瀝血之作。
這里沒有任何陣法,卻把視覺差給發揮到了極致,不站在特定的位置上,永遠別想看清附近的情況。
這才是最上乘的障眼法,沒有法術,也不用秘藥就能迷惑對手,不把這附近的柱子全部鏟平,誰也別想找到藏在石柱深處的鬼魂。
但是,擊碎了石柱,大通百貨很可能因此坍塌,再厲害的高手也承受不住數以噸計的石塊當頭砸落的力道。
控制住這片空間的人,在生人面前幾乎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我和葉開可以說,還沒見到對手就先落入了下風。
我聲落不久,空間深處就傳來了一聲像是琴弦震動似的輕吟,圍繞在我們附近的石柱像是晃動了幾下之后,我們眼前的景物陡然變得清晰無比。
我甚至可以看見一道道蛛網似的絲線,在繞過石柱之后匯聚到了一只身穿棉布衣服,頭戴瓜皮小帽的老鬼身上。
對方擺弄著我的無常短劍陰森笑道:“功夫還算不錯,你家石爺要不是有幾分本事,就著了你的道兒了。”
韓老鬼向我傳音道:“他是瓦匠石家的人,魯班門四大弟子之一。”
很多人都以為魯班只是木匠的祖師爺,實際上,魯班還是瓦匠,爐匠的祖師。術道上的魯班門卻有著四大傳承:木匠,瓦匠,爐匠和機關術。
我淡淡抬手道:“原來是魯班門石家的傳人當面,失敬了。在下陳九,見過前輩。”
石瓦匠抬頭看了我一眼,才嘿嘿笑道:“有點見識,不過,你這點見識,救不了你的命。”
“想要見我,你得拿點本事出來。”
我臉色微微一沉道:“朋友,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有話,你就直說。想要動手,我可以奉陪。”
我敢肯定,石瓦匠不僅不是大通百貨的人,還是被白成野扣在這里的囚徒。
石瓦匠想跟我達成某種交易,卻又不想先開這個口,非要給我一個下馬威再說,我自然不會慣著他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