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了一聲道:“胡承平八成是知道自己早晚要上那輛車。”
我和君子安正在說話的工夫,沒過多久,護工就把晚飯給胡承平送了過去,胡承平剛從鐵門下面的傳遞口把晚飯接過來,就看見餐盤里有那麼一張黃底兒朱砂的紙條。
那上面赫然寫著:“陽間良人胡承平,準入酆都!”
胡承平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卻正好在鐵門的窗戶上看見了護工慘白的面孔。
我也從全方位的監控里看見了那個咧著嘴怪笑的護工,我沒看見他嘴動彈,卻聽見他陰聲陰氣地說道:“把引路條收好了,要不然,你進不了鬼門關。”
胡承平嚇得坐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我轉身道:“走,去看看胡承平!”
我和君子安快步趕向病房的時候,剛好與那個送飯的護工走了個對面。
對方像是故意給我們讓路一樣,轉過身對著墻停了下來,我走到對方身后,抬手拍向了對方右肩膀。
人怕鬼拍肩,鬼也同樣怕被人拍肩。
這一掌如果拍好了,足能把附在人身上的鬼魂給拍出來。
我掌心還沒跟那人肩膀碰在一起,對方竟然順著推出去的掌風貼在了墻上,變成了一張人形的紙片。
用墨水點上去的五官,從紙片背后慢慢透了出來。
原本是面向墻壁的紙片人,就像是當著我的面轉了個身,面對我露出一副詭異的微笑之后,才貼著墻滑落在了地上。
君子安下意識地想要拔槍,我抬手擋住了對方:“這紙沒什麼用了,出手的人就是想要嘲笑我們而已。”
君子安收起配槍道:“紙片索命,是五白袍里索元華的絕技。”
“另外一個白袍名叫卜雨澤,善于推算之術。”
“我明白了!”我繞開紙人走向胡承平的房間。
病房里的胡承平正拿著那張紙條發呆,我站在門口說道:“陽間三寸紙,陰間引路條。人家給你送路引子來了,看來,你是過不去今晚啦!”
胡承平雙眼空洞地往我這邊看了過來:“九王爺,我今晚真的會死麼?”
“不一定會死,但是你肯定會上火車。”
胡承平道:“我聽人說過,人死之前,他這一輩子經歷過的事情全都能想起來。我看見這個路引子的時候,過去的事情就也一點點浮現在了我的腦袋里。”
“我這條命,十幾年前就該交代了。是我爸媽,我爺爺一次次去堵了鬼門,才讓我活了下來。”
“可我終究還是躲不開這場劫數,他們的死,值得麼?”
“如果,我今晚真死了!我家兩代三條人命,就全都白白地搭進去了。”
“我不會法術,也不會武功。但是我也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螞蟻被抓住還知道咬人,可我現在連一只螞蟻都不如。”
我緊盯著胡承平道:“你想怎麼樣?”
胡承平道:“我想活命。”
我搖頭道:“你活不了!你對我們來說,唯一的作用就是引誘那輛火車出現。”
“現在,外面已經布下來天羅地網,專門等著那輛火車。你只是一個誘餌,沒人在乎誘餌的死活。”
“知道,我為什麼非要拆了你的手腳嗎?就是怕你提前死了。”
“慢慢等著吧!人死的時候其實挺快的,沒有多大的痛苦,尤其是活人的魂兒從身體里飄出來的時候,恍恍惚惚地浮在天上很舒服。”
胡承平狠狠盯著我道:“你是畜生嗎?殺害無辜,還能如此輕描淡寫?你……”
我不等胡承平說完,就一掌拍在了他的腦門上,五指向內一收,把他的魂魄給拽出來拖到了墻角上,又抽出一根紅線把胡承平的魂魄綁在了床頭上。
胡承平連著往后扯了兩下,卻怎麼也拽不開那根比頭發絲還細的紅線:“你要干什麼?”
我笑呵呵地說道:“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吧!我會在你身邊布置一個陣法,這麼一來,外面的惡鬼就只能感覺到你的存在,卻找不到你的魂魄了。”
“他一寸寸地搜索屋子,也得搜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剛好夠我跟人斗法。”
“你最好祈禱我能贏,我贏了,說不定還能放你一條生路。我要是輸了,你就是那輛車上的乘客。”
我話一說完,也不管胡承平是什麼反應,便帶著君子安離開了病房。
君子安小聲問道:“九王爺,你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這樣話的,他會少恨你一些。”
“你還是太年輕。”我看了君子安一眼:“一個人對你的態度,只有恨與不恨,絕沒有恨多恨少。”
“一個恨你的人,絕不會因為你倒了一次霉就不恨你,反而希望看見你繼續倒霉。哪怕你死了,他在提起你的時候,都會吐上兩口唾沫。”
“反正,胡承平也恨上我了,多點少點區別不大。”
“可是……”君子安道:“我總覺得,這樣對你不公平。”
“書生氣!”我沒跟君子安解釋什麼,我一直強壓胡承平,是因為我估計胡承平上車之后,很容易遭到對方搜魂,我現在的解釋,就會變成那時候的功虧一簣。
君子安正要說話的工夫,我臉色忽然一肅:“車來了。”
君子安趕緊的屏住了呼吸,沖向了走廊的窗口,窗外也跟著傳來一陣火車進站似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