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把電話就掛了。
站在廁所門口的那個紙人往這邊看了一眼,我似乎看見她微微偏偏了頭,好像是在思考什麼。隨即,我就打消了這樣的想法,她一個紙人,能思考什麼,難不成她還有自己的邏輯麼?一想到這里,我被我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立在我面前的那八個遺像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我和黃牛的對話,所以他們開始慢慢往我這邊“走”來。那位說要吃果凍的老人黑白遺像走在最前面,沒幾步就要碰到我的鞋子了。我只好閉著眼睛一頓亂踢,說真的,我是真不敢再去看他們了。特別是他們一個個瞇著眼睛在笑,那樣子若是平時還好,可是在黑白的遺照中,真是要多詭異就多詭異。
我的雙手死死的按著那塊躁動不安的遺照,雙腳不斷的往外蹬。蹬了好一陣,我實在是有些累了,這才停下來,睜開眼睛一看,那位老人的遺像中,他竟然張大著嘴,撲過來一口咬到我的鞋子上,然后把我的鞋尖給一口咬斷,之后就不斷的嚼啊嚼啊,好像那雙鞋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事物一樣,到最后他竟然一口把嚼爛了的鞋尖給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他似乎還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巴,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其他的那些遺像見到老人的這幅樣子,也紛紛向前跳過來,我不得不再次蹬起已經快要發軟的雙腿。可即便如此,我的兩只鞋子還是被咬成了千瘡百孔,最后不得不把鞋子脫下來丟掉。
可是他們就像是吃不飽的餓死鬼一樣,還死死的盯著我的腦袋看,我知道,他們從一開始,就想要吃我腦殼里面的東西,這東西,被他們稱之為——果凍!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之前離開的那個紙人小女孩又出現在了廁所門口。她的一雙大眼睛沒有一絲生氣,就那樣死死地盯著我這邊。然后,我看見她又伸出了手,只不過這一次,她沒有沖著我招手,而是平舉著手。這時,我才看清楚,有一只小小的千紙鶴,從她的手中飛出來,然后慢慢的往我這邊飛來,最后停在我的頭上。
電話鈴聲幾乎可以說是在紙鶴停下同時響起的,聽到這聲音,把我又是嚇得一跳。我還是用之前的姿勢接通電話,一邊還要警惕著那些遺像沖上來。可是那些遺像好像在看到紙鶴來了以后,變得安靜了許多。
黃牛在電話里講,你把那只鳥拆開,然后貼到那張遺像上面。搞好咯之后,跟到小妹妹跑出來,我到外頭接你。
我按照黃牛的話,從頭上取下那只“鳥”。這只鳥全身呈黃顏色,打開之后,里面居然還畫了一些歪七扭八的東西,有點像陳先生以前用的那種符,但是感覺又不太一樣。這張符就好像是陳先生那種符鏡子里的倒影,它們兩個居然是完全相反的!
我不曉得原因,但是還是按照黃牛的要求,把鳥拆開之后往那張遺像上一貼,沒想到效果立刻就顯露出來了,之前還跳的十分厲害的遺像,沒想到等到這只鳥貼上去之后,它就真的老老實實一動不動了。
剩下的時間,就是逃出這個鬼地方咯。
我正準備沖出去的時候,黃牛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講,你千萬莫讓他們挨到你滴臉!
多麼熟悉的一句話,我記得陳先生在處理陳泥匠這件事的時候,也對我講了同樣的話,那就是莫讓那些遺像貼到你的臉上。
我不曉得這里面有麼子講究,但是最起碼我曉得我一定不能讓他們碰到我的臉。而且還有一件事我可以確定,那就是這個黃牛應該是和陳先生這種人是一類人,否則他為什麼會曉得這些呢?
我大踏步的往前跑,雙手捂著我的臉,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就往前跑。我從手指間的縫隙里看到,那個紙人小女孩就在不遠處,勝利在望。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腳下突然一絆,整個人直接往前撲過去摔在地上,還好我雙手及時撐住了地,否則就真的要摔個狗吃屎。
我很納悶兒,這過道我剛剛跑了好幾次,很平坦,怎麼可能會被東西絆倒?我側過身子往腳邊一看,竟然是那個老人拿自己的遺像擋在了我腳前面,狠狠的絆了我一跤。我趕緊把腿繞過他,準備往前繼續跑。
等我剛轉過頭來,卻發現我的眼前,已經停滿了七張黑白相同,笑臉相同,但是都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笑的遺像,他們死死的盯著我,似乎并不想我走掉。而這個時候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往我身上爬,我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老人的遺像,沿著我的腿,一路往上,竟然已經爬到了我的背上,再往上一點,他就要到我的頭上了!
我反手去抓,可是我根本就看不見他,根本抓不住。
我心想著,我這一次肯定要被他吃果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