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人對這個看的特別重,根本就不會往外透露半點,特別是圈子里面的人,誰會將自己的生辰透露出去?
我問張哈子,你為麼子曉得我奶奶的名字?
張哈子講,我屋先人和你屋先人有些淵源,這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講,你爬遠點兒,莫耽擱我。
講完之后,張哈子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竹筒,打開蓋子,往地上倒東西,是一些香灰。
他伸手把香灰攤平,然后在香灰的四個方位各擺了一枚銅錢,并用紅線將這些香灰圈成一圈。在這個香灰圈的正中央,張哈子放了一個瓷碗,并往里面倒了一半的水。之后向這個碗里放了一片青黃相交的竹葉,正好懸浮在水面的正中央。
最后,張哈子從背包里拿出一盞琉璃燈,非常漂亮。可惜的是,只有燈芯沒有燈油,估計是點不亮了。
張哈子對劉桑祎講,老婆娘,幫我點燈。
劉桑祎伸手作勢要打張哈子,張哈子卻不耐煩的講,快點兒,老子有點困瞌睡了。
我看到劉桑祎看了一眼張哈子,本來要打下去的手又給收了回來,她講,看到你今天這麼辛苦的份上,姑奶奶就不和你一般計較了。
她講完話,就捧著琉璃燈,然后手指結了一個心火手印,琉璃燈立刻就亮了。原來這燈不是燒油,而是用人的心火。
張哈子把燈放在他面前,嘴里念念有詞講,點一盞燈,照一條路,現有故人吳芝煐,速速歸來。
張哈子的話音剛落,我就看到水碗里面的那片竹葉開始在水里旋轉。
張哈子又念了一遍之前的話,不過那片竹葉還是一如既往的旋轉。
我問陳先生,這是代表麼子意思?
陳先生講,如果竹葉下沉,表明那陰人還在下面,如果竹葉沒有下沉,那麼表明陰人還在世間,這時候竹葉會飄到一邊,那個方位就是那陰人所在的位置,然后根據位置再來設個局,就可以請轉來咯。但是像這種原地打轉滴,講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我也不曉得這是麼子意思。
陳先生剛講完,張哈子就講,還能代表麼子意思邁?代表這個人不在下面也不在上面,那就是根本就不存在嘛!這不是扯卵談?老子以前就聽過她名字,肯定是有這個人的。所以肯定是有人對她動過手腳。
我記得紙人舅公給我說過,說是我爺爺殺了我奶奶。現在張哈子也這麼說,難道我舅公說的是真的?真的是我爺爺殺了我奶奶,然后還把她的魂給封了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爺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雖然我在理智上不愿意承認,但是我心底或許已經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張哈子的話音講完之后,現場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遠處的村子已經傳來了雞鳴的聲音,但是我大伯還是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看著爺爺的墳,那墓碑上還在緩緩的往外滲出紅色的液體,周圍趴著二十八個紙人,除此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不一樣的地方了。
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麼會執意要選擇在這個地方下葬,以至于害得大伯變成這樣。
我突然想起陳先生的那句話,要解五體投地,講白了,就是找一個替死鬼。
想到這里,我緩緩起身,學著大伯的姿勢跪在他身后,和他背對背。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輕聲念道:請轉身!
瞬間四周一片漆黑,唯獨眼前有一人影看的特別清楚,他一身青色繡花壽衣,張大著嘴巴,我聽見他講,小陽,離開王家村,再也莫回來。
第70章 還沒結束
離開村子!又是離開村子!
我現在真想大吼一聲這個村子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你們人人都叫我離開村子?難道我不離開這個村子,世界就要末日了嗎?
我想站起身來去追問爺爺到底是為什麼,可是爺爺的身影已經迅速的遠去,而我,卻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四周一片漆黑,我的腦海里不自覺的開始閃現出陳泥匠,王二狗,小女孩,吃果凍,以及另一個我這些人或事,一股莫名的寒意從我腳底升起,一直躥到我的大腦,使得我全身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
我害怕這黑暗里,特別是我的身后,那個小女孩會突然伸出她的馬尾辮,然后要我幫她找她的臉,我更害怕另一個我會把他的頭立在我的肩膀上,問我是不是在找他。
我覺得我很困,很想睡覺,就這樣一覺睡下去,永遠也不要醒來。這個世界和我想的不一樣,這個世界已經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圍,就讓我這麼沉睡下去吧,一直沉睡。
我的眼皮開始變得很沉重,我覺得我現在必須要睡覺了。于是我閉上眼睛,就這樣躺在地上睡去。
可是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陣清脆的鈴聲,這個聲音我聽到過,還是在學校的時候,凌絳握著我脖子上戴著的那個鈴鐺發出的聲音。
當時我就覺得全身如沐春風一般,疲憊感清掃一空,現在也是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