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王青松的棺槨和我們平時用的不太一樣,看上去好像是用的松柏木,而我爺爺也好,還是陳泥匠也好,用的都僅僅只是桐木。相比較之下,松柏木要更加不容易腐爛,也更加貴。怕是也只有村支書這樣的人家才能用的上。
在農村里,棺材木的板數須成雙成對的,一般的大約只有2到3寸厚,像我爺爺的就只有3寸,但是王青松卻足足有差不多5寸。他的棺材外刷土漆,呈深黑色看上去給人一種厚重的感覺。
果然,陳先生自己走到棺材邊上,我看到他用手在棺材蓋子下面摸了一下,然后拿出來放到鼻子上聞了聞,之后又換了一個地方,做了同樣的動作,差不多把棺材走了一圈。我豎起耳朵一直在聽,想看看能不能聽到那個聲音,但是很遺憾,并沒有聽到。
陳先生走回來講,棺材蓋子上有水。
這個現象在陳泥匠出殯的那天我也見到過,陳先生當時講是陳泥匠怨氣太重,冷氣遇到空氣,就會出水。這麼看來,王青松應該也是怨氣太重了?
我把這個問題問出來,陳先生卻是搖搖頭講,他和陳泥匠不一樣,陳泥匠是怨氣,這是尸氣。
我問,這有麼子區別?
陳先生講,怨氣是冷滴,尸氣是臭滴。怨氣還能化解,尸氣基本上不能解。不信你自己過去聞哈子,我就摸了幾哈,現在連我滴手都是臭滴。
我沒敢跑過去聞王青松的棺材,而是把陳先生的手拿起來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確實是臭的。而且還是一種十分惡臭的那種臭味,就好像是死了好久的人才會散發出來的那種味道。
我講,王青松都才剛死,怎麼可能會一夜之間變得這麼臭?
陳先生剛要開口講話,我就聽到棺材那邊傳來“咚”的一聲,好像是有人用手拍棺材板子的聲音。我們四個人瞬間被這個聲音吸引了過去。
陳先生掐著指頭算了算,臉色十分難看。張哈子也是瞇著眼睛盯著那口棺材,從頭至尾都沒有講過話,這和他平時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陳先生對劉桑祎講,師叔,要不你先走一步,這里可能不適合你。
劉桑祎沒有講話,點點頭,就往堂屋外面走咯。
我看著劉桑祎的背影和她走路時候的姿勢,實在是很難想象這是一位已經九十多歲的老女人,不僅僅是我,在外面院子里的一些王家村的男人眼睛珠子也一直盯到劉桑祎的身上,要不是旁邊有他們的婆娘,估計都要上去扯白話(搭訕)了。
我問陳先生,為麼子劉姐不能在這里?
陳先生講,師叔的身體不能沾到尸氣。
后面的話陳先生沒有解釋,不過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點,劉桑祎畢竟現在用的是劉寡婦的尸體來當成自己的身體,雖然有爺爺的特殊手法保證了尸體長時間不腐爛,但是如果遇到尸氣的話,估計我爺爺的手段也就沒得用了,到時候劉寡婦的尸體還是會變腐爛。所以劉桑祎不能接觸王青松的棺材。
等到劉桑祎走出了王青松的院子之后,陳先生才和張哈子走到棺材邊上。我沒敢靠近,還是站在房間門口看著。
當他們兩個靠近的時候,我又聽到里面傳來“咚”的一聲,十分的清楚,絕對不是幻覺。
陳先生問張哈子,會不會起尸?
張哈子搖搖頭講,不好講,尸氣太重了。先試哈子看。
講完之后,張哈子就從兜里面取出三張黃符,一張貼在棺材的頭端正面,一張貼在尾部的后面,最后一張貼在棺材蓋子上。而陳先生也是拿出三張黃符,在棺材的側面各貼了一張,然后又在棺材的底面又貼了一張。棺材六個面,全部貼了一張黃符。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錯覺,我總覺得那些黃符貼上去之后,整個棺材似乎都抖動了一下。
在這之后,似乎平靜了一段時間,有些大膽的村民還特地走進來看看,但是沒多久就被棺材里那股難聞的味道給熏出去了。陳先生找到王青松的侄子王昌業,他是這里的孝子,所有王青松的后事都是他在負責。陳先生講,要盡快下葬。
王昌業講,要多快?
陳先生講,最好是現在。
王昌業講,不可能,要等到村支書的兒子回來才能下葬。
陳先生問,他兒子要多久才能回來?
王昌業講,估計要四五天左右。
陳先生搖頭講,等不了那麼多天咯。
最后的交涉終歸是沒有成功,王昌業說什麼都不會現在就把王青松下葬。
陳先生把這個結果講給張哈子聽,張哈子似乎早就預料到這樣,也沒講麼子,就自己走回屋子里面坐到去了。
我問陳先生,張哈子是不是發生了麼子事,啷個看上去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陳先生講,你還記得到上次他一個人請了那麼多王家先人不?那喊過移花接木,這個匠術曾經一度被匠人門列為禁術,因為要承受招來陰人滴反噬,滋味十分不好受,有些人就因此死咯滴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