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之前給我講過陽鞋和陰鞋的區別,陽鞋制作的時候,是先納周圍,再納中間部分,中間部分按照從腳尖到腳跟的順序納制。陽鞋制成后,針腳明顯可見,排列整齊。但是陰鞋不一樣,它整個的制作過程完全是相反的,所以針腳是從鞋跟到鞋尖的方向,這是區別陽鞋和陰鞋最直觀的一點。
而我看見,陳先生腳上兩只鞋的針腳,都是反方向的!他穿的都是陰鞋!
陳先生穿上鞋之后,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木納,就好像是一具沒有了魂魄的尸體一樣,他徑直走到我面前,嚇得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伸出手,在我左右肩膀上各拍了一下。這之后,他又找來一盞油燈,點亮之后,又在自己的嘴里含了一枚銅錢,才上梯子爬上去。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見過老式房子堂屋里的房梁,很高的那種,比堂屋門還要高,所以上面采光不好,平時就算是站在房梁下面,也幾乎都看不見頭頂上的房梁。
陳先生提著油燈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似乎爬的很困難。他手里舉著油燈,光線一點一點蠶食著房梁上的黑暗,房梁的輪廓也一點點出現在我眼前。我的視力一般,卻仍是能夠看到房梁上刻有圖案,至于是什麼,看的不清楚,但是我想,肯定是和王青松家里刻的一樣,左文書右寶劍,中間還有太極圖。
可是,當陳先生再往上走幾步的時候,我卻發現,好像有什麼東西擋在了中間的那個圖案上,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是什麼。
陳先生再往上幾步,我終于看清楚,在我大伯家的房梁上,居然趴著一個東西!一個類似人的東西!
當我往上看的時候,那個東西似乎也往下看來,他有眼睛,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和我之前在王青松棺材里看見的一模一樣!我看著他的時候,他也看著我,然后齜牙沖我一笑。
王明宣!
我腦海里的第一印象就是王明宣!他竟然一直趴在我大伯堂屋里的房梁上,靜靜的注視著我大伯走進走出,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試想一下,如果在你家的屋頂上藏著這麼一個東西,不管你做什麼,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你卻全然不知,這該是怎樣一種恐怖?
我看見陳先生的手動了幾下,好像是結了一個什麼手印,但是被房梁擋著,我并不能看清楚。陳先生拍在那團黑影的腦后,那個擋在中間圖案的黑乎乎的東西就砸了下來,嚇得我趕緊后退一步,而那個東西卻穩穩當當的立在我的面前,我看見上面清晰的寫著“洛啟宣之位”。
陳先生在房梁上吐出銅錢,剛好砸在靈位的底座上,緊緊貼住,他沖我喊,拿篾刀劈它!要是等那個“宣”字變成“東”字,你大伯就死定了!
看著這罪魁禍首的靈位,我積攢了這麼久的怨氣終于爆發出來,雙手高高舉起篾刀,朝著靈位狠狠劈下,嘴里大喊,去你媽的請仙登位!
“啪”的一聲,篾刀一劈到底,靈位裂成兩半。一團黑氣從靈位底座升起,被陳先生扔下來的一張黃符在空中焚燒干凈。
陳先生脫了鞋下來,問我,爽不爽?
我點點頭,卻總覺得這件事情是不是太過于簡單了?王明宣謀劃了那麼多年,就這樣被我一篾刀結束了?
陳先生伸手捏了一個生火式,在我肩上拍了三下,應該是把之前被他拍滅的明火生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院門打開,我媽站在門口,沖我喊道,你那個朋友在講胡話,你快去看哈子。
我知道我媽說的是張哈子,我趕緊跑向圍墻,幾下就翻了過去,而陳先生卻從院門那邊跑。跑進我的屋子,我看見張哈子已經醒了,張哈子一把拉過我的衣領,小聲對我講,快帶我回重慶……
說完這話,房門打開,陳先生跑了進來,張哈子看了他一眼,又暈了過去。
第90章 附屬醫院
陳先生匆匆忙忙進來問我,張哈子醒了沒?
我講,就醒了一下,又暈了。
陳先生問,他講麼子沒?
我講,他喊我趕快帶他回重慶。
陳先生皺了皺眉,問,就講了這麼一句?
我點頭,就只講了這麼一句。
陳先生也點點頭講,估計是他也曉得扛不過去咯,救人要緊,準備一哈,我送你們到鎮上去。
這一次我的出行沒有像上一次那麼盛大,沒有準備好的干糧,沒有父母的囑咐,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我和陳先生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張哈子,我背著他的背包,腰上還別著他的篾刀,加上張哈子本身,說實話,真他媽重。
走到村頭的時候,張哈子上次立的那根水碗筷子還在那里,沒想到過了幾天,那根筷子竟然還立在水中,只是碗里的水面,下降了不少。
陳先生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水碗筷子,邊走邊對我講,這個張哈子還真滴有兩把刷子,你看到他擺滴那個水碗木筷沒?
我講,我當時看到他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