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忽然從地上把那條大腿拿了起來,在手里擺弄了幾下,嘆氣道:“平常這種活,我接一個少說也要收上千塊,但遇到這樣孤苦伶仃的,不給錢也要縫,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殯儀館的人道主義援助?”我試探著問。
“不,殯儀館才沒有這個免費服務。”他嘲弄地笑了起來,拿著手里的大腿,在女尸身上比劃著,然后繼續說:“在這個地方,縫與不縫,完全是我說了算。怎麼縫也是我說了算,任他活著的時候權勢熏天,死了也得乖乖聽我的話,你說,我這個活計,是不是很好?”
他說著話,忽然抬起頭,笑瞇瞇地看了我一眼。
他看我的時候,瞇著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一道縫隙。
剎那間,我腦中一個恍惚,只覺一道紅芒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往后閃了一下,腳下踉蹌,差點摔倒。
但這感覺只是一瞬,隨后那紅芒就消失了,我定了定神,再看老許,已經恢復了正常,那雙眼睛也重新瞇了起來。
他低下頭,又拿起了一把剪刀,在女尸的創傷處剪了起來。
他這是為了把尸體創傷處的碎肉和牽扯不斷的地方剪斷,然后再進行縫合。
我看的又是一陣惡心,同時心里也升起了疑惑。
這個老許,給人的感覺十分詭異,而且他滿身的陰氣,完全不像活人,這也就是在這種地方,如果他要是走到大街上去,估計人見了他都得繞著走。
還有,他剛才的眼睛里,好像突然閃現出了一道紅芒。
但現在又什麼都沒有了。
這到底是我的錯覺,還是怎麼回事?
我看著他,一時間卻是看不透,只覺越看身上越冷,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尤其是大腿上面,冷的跟針扎一樣。
我悄悄退了出來,沒有再看他縫尸。
出來之后,外面的陽光依舊很耀眼,但我的身上卻依舊冰冷一片,就像是剛剛從冰窖里出來。
郭瘸子看出了問題,上前兩步,低聲問我:“怎麼樣,有什麼問題麼,我看你臉色不對,這地方,有鬼?”
我搖了搖頭:“不,這地方比鬼還可怕,而且我剛才忽然有一個感覺……”說到這里了,我轉頭看向了郝光,對他說:“我建議,你還是不要等了,你父親已經走了,該火化就盡快火化吧,不要再指望什麼奇跡,信我一句,就算真的出現奇跡,你也一定會后悔的。”
郝光的臉色也有些慘白,他往周圍看了看,然后重重點了點頭,說:“我信你的,小先生,我現在就去安排,下午立刻火化。”
他這次答應的這麼痛快,倒是有點出乎我的預料,我們離開了這個詭異的停尸房,半路上,郝光才心驚膽跳地說出了實情。
他對我說,剛才就在我走出那個工作間的時候,他隱約看到里面的那個女尸的頭忽然轉了過來,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背影。
我刷地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和郭瘸子面面相覷。
這實在是太詭異了,太可怕了,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難怪郝光剛才二話不說就跟著我們離開了,而且還立刻決定把他父親的尸體火化。
看來,他是真的想開了,與其奢望奇跡出現,那也頂多是不人不鬼的活著,還不如痛快一些,一了百了。
這一次效率倒是很快,由于有他同學的幫忙,下午兩點,郝光父親的骨灰就出來了。
郝光抱著骨灰,然后我們跟他一起,來到了松溪公墓。
這里,是郝光家的墓地,他告訴我們,他爺爺奶奶就葬在這里,現在他爸這一去世,也算是跟父母團聚了。
這時候,郭瘸子開始了他的表演。
郝光請他來的目的之一,就是讓他給自己父親當陰陽先生的,郭瘸子也是真有兩下子,一番簡單的儀式過后,給死者燒了上路錢,骨灰便入墓了。
這一下,死者算是入土為安,郝光也放了心,在墓前哭了一通,算是最后給老人送行了。
看著周圍的一片墓地,我心中不禁感慨,人生在世真的是短短數十年,彈指一揮間,任你再輝煌的人生,最后的歸宿也只是這小小的一個墓穴。
返程的路上,我一邊看著沿途的一個個墓碑,一邊想著剛才停尸房的事,不知不覺,忽然就跟郭瘸子他們走散了。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的遠了,正在前面喊我。
我應了一聲,正打算過去,無意中一回頭,卻被一個墓碑給吸引住了目光。
這里是一處公墓,在這的每一個墓碑當然都是有名有姓的,但唯獨這個墓碑,上面卻一個字也沒寫。
是一個無字墓碑。
這是怎麼回事?
我心中剛剛升起一絲詫異,忽然,只覺身后有人拍了拍我的頭,接連三下。
我以為是他們走過來了,但是回頭一看,身后一個人也沒有。
我身上刷地就起了一股子寒意,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出現在了腦海里。
“今夜子時,此地相見。”
第169章 佛陀境界
這個聲音很是清晰,聽起來就像是有人在我耳邊低語,但是,此時此刻我身處墓園之中,周圍除了一座座的墓碑,連一個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