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人們在屋里談事情,我跟那個女孩到外面去玩。
袁思凝拉著我的手,小嘴很甜,不停的管我叫小哥哥。
幾個小時后,她就被家人帶走了。
望著那麼多汽車飛馳而去,我頭一次感受到什麼叫失落。
從那天開始,爺爺就教我算卦,把所有關于金錢卦的東西,悉數教給了我。
在我十八歲高中畢業那年,爺爺邊抽煙,邊跟我說,“洋兒,爺爺年紀大了,不能再給人算卦了。你接我班吧!”
這十多年來,我盡得爺爺真傳,卻從來沒親手給人算過卦。
老頭子說退休就退休,特意舉行了一個封卦儀式。
那天,受過他恩惠的人都趕了來。土地廟外面的廣場上,已經停不下那麼多車。
車隊浩浩蕩蕩的,從村子里伸展出去好幾里路遠。
爺爺把那枚祖傳的銅錢傳給我,并要我一個月開一次卦。
雖然我沒問他為什麼,可爺爺交代我的事,肯定不會有錯的。
按照爺爺所說,算命先生的嘴,都是開過光的。
他的嘴佛祖開過光,是用來救人的,他的卦,甚至救過全村人的命。
而我的嘴,卻是閻王開過光的,因為每次算卦,都會有人死掉。
第一個找我算卦的,是同村的王嬸。
因為爺爺金盆洗手,大伙都對我這個年輕的接班人有些不信任。
跟爺爺算卦時,車水馬龍的場面不同,我第一次開卦顯得非常冷清。
一直等到下午,王嬸才抱著她兒子,滿頭大汗的走進來。
她告訴我,兒子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王嬸抱著孩子走到卦桌跟前。
因為住在同一個村里,我經常見到那個男孩,他名叫小毛,剛剛兩歲,非常活潑好動。
這次卻像換了個人似的,臉色白得能看到里面青黑色的血管。
最顯眼的是,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盯著自己右手。
那只小手則很緩慢的在面前來回晃動著。
村里有句話叫,“瞅手喂大狗”。得這種怪病的孩子,一般很難活命。
王嬸實在走投無路,才來找我想辦法。
她用哭腔哀求我,“洋兒,我知道你很行。你幫我看看,小毛出了什麼事,還有沒有救?要是小毛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說完蹲在一邊,低聲哭泣著。
我先問了小毛生辰八字,之后把那枚銅錢拿到手里。
像爺爺教過我那樣,把銅錢夾在掌心當中,嘴里默念,“遇事不明,六爻斷思凝。”
默念三遍之后,手一松,銅錢當的一聲落在桌子上,陽面,是個陰爻。
按照同樣辦法,銅錢出手六次,卦就成了。
上卦為兌卦,下卦為坤卦。兌為澤,坤為地,這是一副澤地萃卦。
王嬸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枚銅錢。
其實她什麼都看不明白。
我給她解釋著,“兌為澤,為白虎,這幅卦蘊含白虎臨門之兆。”
“白虎臨門?”王嬸臉色變得鐵青,忙不迭的問我,“小毛還有救嗎?”
“如果往好的方向發展,萃卦變為否卦,則有否極泰來之意,或許還有機會。如果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則是大兇之像。”
王嬸急忙問,“洋兒,你告訴我該怎麼辦?就算拿我的命換小毛的命,我也愿意!”
聽到王嬸的話,我默默搖頭,換命哪有那麼簡單,就算她愿意,也是不可能的。
“我們得先把白虎的事情解決好,或許小毛還有救。”
我跟她說。
“白虎?”王嬸撓了撓頭發,疑惑的看著我。
我跟她說,“坤卦位在西南,白虎在西南方向。”
白虎為石,為磨,村子西南剛好有一塊碾盤。
雖然現在很少用到它,可村里年紀大的人,還是喜歡用它碾一些玉米,芝麻之類的東西。
我問王嬸,“小毛是不是有時會盯著右手看,有時又一動不動的?”
“是啊,”王嬸說,“三天前他才出的事。我們去了很多家醫院,結果都查不出什麼毛病來。”
我有些明白了,“我們一起去看看!”
王嬸瘋了似的沖出門,我跟在她身后。
我們一路小跑的,跑到那扇碾盤跟前。
碾盤被一圈圍墻圍著,當時有人正在碾東西。石碾很沉,推動時發出隆隆聲響。
見王嬸披頭散發的沖進來,那人趕緊把東西收拾好走了。
石碾一停下來,小毛的手也跟著停止晃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似乎一點知覺也沒有。
這一下,王嬸就知道我算對了,臉上滿是驚喜的神色。
問題就出在碾盤上面!
我們圍著碾盤仔細尋找著。
最后,在碾盤中央,磨軸縫隙里,我找到一個用黑紙剪成的小人。
小人只有巴掌大小,背后用紅筆寫著小毛的生辰八字。
看到紙人,王嬸眼睛里像是要噴出火來。
她脾氣本來就不好,沒少得罪村里人。
她怒道,“哪個王八蛋,居然敢用這種手段害我兒子?”
我拿出打火機來,把那個紙人燒掉。
幸虧王嬸來得及時,如果再耽誤幾天,就算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兒子!
果然,隨著紙人被燒掉,小毛眼里立刻有了神采,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只是他身體很弱,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元氣。
那天傍晚,王嬸尖利的嗓音在村子上空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