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不僅沒有影子,說話也帶不起一絲氣流的涌動,她說話時,我也一直在看灰煙的幽幽向遠處蔓延,灰煙未受到任何一絲影響。
我心想,也是,被困在這里一百年,剛才我問她在這里如何果腹,她沒有搭理我,可能是因為不需要果腹,辟谷到了一定境界,可以不吃不喝,只是我從沒見過真的能一點食物和水都不沾的,只在傳聞里聽說過。
而呼吸好像也不需要了,這一點又跟那狗頭老嫗一樣,狗頭老嫗也不需要呼吸……
他們倆,一個是邪祟,一個是獵巫者,竟然也有共同點,我心頭對此又生了疑惑。
“走。”
老奶奶自動如帶路者般,瞧見連結已蔓延遠去、我們面前的灰煙已經幾乎不剩了時才開腔說了一聲,并無聲的抬步,平移似的沿著灰色連結而去。
這就苦了我和胡小蠻他們了,我們都是人,隨意一動都會帶起微風,我們每走一步,脆弱的連結都顫顫巍巍的搖曳,看起來無比脆弱。
我們謹慎著前行,而老奶奶已經于平移中不走了老遠,甚至還轉了彎,離開崖壁有火焰的洞道后,我們面前只剩一片漆黑,更別提看清這似有若無的灰色連結。
磨人的謹慎中,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我們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時,老奶奶的聲音忽然傳來:
“攥著。”
話音剛落,我的手心里,被塞進來一根摸起來很粗糙的東西,稍微再摸兩下,我判斷這是一根藤蔓,藤蔓應該是鮮活的綠色,因為摸著濕漉漉的。
老奶奶是快速確認終點后,以藤蔓作為實物的連結,又沿著連結折返回來找我們了。
但我沒有對此多想什麼,現在我們四人應該只算是合作求生的關系,是互相需要的關系,老奶奶還需要我們搭把手,所以折返回來接應移動不便的我們,才沒有將我們撂下。
“走快點。”
此刻,總是安詳平靜的老奶奶略反差的催促著我們,我們就像聽話的晚輩,立刻加快了移動的腳步。
我們穿行了三條狹長的洞道,幾乎要走到天荒地老,身體又累又困又餓,只能咬牙撐著繼續往前走。
“屮,五點了,天都亮了。”常子麒看了一眼手表,嘴里終于忍不住罵出了聲。
“咕……”在常子麒的罵罵咧咧聲里,混雜了一聲奇怪且聲調上揚的細細聲響。
我猜到了是胡小蠻饑餓的腸胃所發出的抗議。
之前吃饅頭的時候,我沒說我還有十個熟雞蛋,就是怕說了之后,當時就會給吃掉。
我悄悄從包里摸出一顆,摸索著去碰胡小蠻的手,剛想把雞蛋塞進她手里,胡小蠻竟條件反射般“啪”的一下直接扇開我的手。
熟雞蛋“啪咔”摔碎在地,我一時愣住。
“啥聲音?地裂了?”走在前面的常子麒,聽到清脆的蛋殼碎裂聲,無意識的站定并回頭。
四周很黑,我蹲下在地上摸索著尋找雞蛋,結果剛摸到,我的手就被重重壓住,且下壓的力道越來越大。
“哎喲我去!”常子麒怪叫一聲。
“腳拿開,踩到我手了。”我的手背被常子麒踩到了,不僅手被踩的巨疼,雞蛋也被按在我手底下被踩扁了。
我手上的重壓迅速移開之時,我也聽到了鼻息頻率頗快的嗅聞的聲音。
“什麼氣味,好香啊。”
常子麒那鼻子好像很靈,我已經能感受到面前蹲來了個人,我手底下被踩的半扁的雞蛋,被他果斷摸走。
“哇,屮,居然還有吃的,怎麼不早點拿出來!”常子麒一邊埋怨我,一邊將雞蛋剝了塞嘴里,嘴里吃的含糊不清的還繼續說著對我藏食的話:
“你這臭小子,心眼兒可真多,這都什麼時候了,有東西也不知道拿出來一起吃,還藏著掖著想吃獨食?屮,自私。”
“我要是之前就拿出來了,現在連蛋殼都沒的吃。”我很不滿被指責自私,更不滿被指責是想吃獨食。
“行了,別吵了,”胡小蠻語氣里帶著不耐煩:
“還要走多久?”
這不耐煩的話音,聽著莫名有種虛弱的感覺,我尋思他們也算是大家族的后人,應該從小到大都沒挨過餓吧,之前吃饅頭時還嫌棄饅頭、不想吃饅頭。
所以現在這艱苦困境,胡小蠻可能體力透支了。
我悄咪咪在包里剝了個雞蛋,然后捏在左手手里,右手試探著去碰她的手,觸碰到她柔軟但冰涼的手時,她的手略微顫了一下,我匆匆將雞蛋塞到她手里,我也沒說話,免得被常子麒聽到了又問我要。
“還有嗎,我不信你出遠門只帶一顆雞蛋,你說,是不是從被困到現在,你一直在偷偷吃獨食?”
常子麒的話音,隨著他自身的氣場一起向我壓來,我剛想生氣回應。
突然間,我聞到一股很陌生的氣味!
我能聞到邪祟的氣味!
“說話!啞巴了?”
我的衣領子被常子麒突兀攥緊,而與此同時,這陌生氣味也于同一時間壓到了我面前!
“奶奶!我們中計了!快使追魂術!”
“說什麼呢!”
我莫名其妙的話音,常子麒一點都沒聽懂,而我身后側的胡小蠻則快速以移動的腳步聲,回應我的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