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我看到這個男人下地開墾農田時,幾鋤頭就“咣鐺”的鋤到了硬物,一罐子年代久遠的金餅從土地里重見天日。
男人數了數,得有五十多個,他高興的笑聲甚至很刺耳。
我看到從此以后,來他家串門的人越來越多,一開始還是帶著笑臉過來的,后來過來的鄰居,個個都臭著一張臉,嘴里滔滔不絕的漫罵著聽不太懂的臟話,嗓門都很大。
不久,男人就帶著妻子兒子離開了村子,除了金餅和簡單的換洗衣物外,其他什麼都沒帶走。
如常三太爺說的一樣,男人果然到了上海,也果然開始了自己的經商生涯。
錢總是被騙,而漸漸長大的小福星,卻隔三差五的在跟爸媽一起出門時,或撿著、或看著值錢的東西。
他們租住在上海的一個小弄堂里,三個人擠在一間單間里,單間雖然簡陋,但對于當時來說,也算是體面的住宿條件了,因為我看到不少人晚上都是露宿街頭。
“幺幺,明兒想吃什麼呀,媽帶你去逛一圈兒。”婦人操著濃重的東北口音,對“小福星”滿臉都是殷勤的笑容,殷勤的像極了在討好。
而被稱為幺幺的小男孩,總是神情淡漠,他搖搖頭,似乎沒有出門的興趣。
兩口子因為做生意的事大吵了一架,女人嫌男人只會做賠本生意,男人總覺得自己下一樁生意一定能做成。
就在兩人即將不歡而散時,幺幺忽然開口說道:
“爸,媽,我們別在這了,我不喜歡這里。”
“為什麼呀?那你喜歡哪里?”本還一臉怒意的女人,當即換上一副討好的殷勤笑容,對幺幺問道。
幺幺卻一副想了半天的樣子,最后仍是搖搖頭。
“去北平?還是去南方?聽說廣州也不錯,廣州有通商口岸,幺幺,去那邊怎麼樣?”男人笑著問道。
幺幺還是搖頭,表情像在苦思冥想。
“走不了了,我們走不了了。”幺幺忽然自言自語似的,茫然著表情,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兩口子聞聲,不禁疑惑的面面相覷。
“什麼走不了了?”男人對幺幺說不吉利的話很敏感,他當即追問道。
“要死了,都要死了,天上有東西正在飛過來。”
“等那些東西飛過來,我們就都死了。”
男人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就變了,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天賦異稟,畢竟他這麼多年來一直親身經歷著。
這話讓人很慌張,連旁觀的我,明知他在說的是什麼事情,也跟著起了一絲慌亂。
男人匆匆走到打地鋪的地方,一邊將鋪蓋卷起來,一邊神色不安的追問道:
“幺幺,咱該去哪?你快說,爸媽這就帶你……”
“來不及了,走不了了。”
“啪!”
此時,男人突然將手中的東西重重摔在地上,他很生氣的沖到幺幺面前,拽著他的小肩膀怒吼道:
“你怎麼不早說!為什麼不早說!”
“咚咚咚。”
男人即將爆發的火氣,被令他條件反射式緊張的敲門聲打斷。
他很討厭有人敲門,因為幾年前他還不懂人情世故時,一個高興就把撿到金餅的事給露富了,結果換來的就是村里不斷有人前來敲門借錢或者胡攪蠻纏,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會舉家搬離生活了幾代人的祖田。
“誰啊。”女人警惕的隔著門問道。
門外靜謐了十幾秒,才有個男人的聲音,禮貌且悠悠的說道:
“你好,張先生,張大嫂,還有……小幺幺。”
“戰爭就要爆發了,如果想活下去,就跟我走,我帶你們去安全的地方避險。”
頓了頓,門外的男聲又補充一句道:
“現在走還來得及,再猶豫,可就晚了。”
這話讓人無來由的緊張,又懷疑說的是不是真的,又怕浪費時間懷疑真的會耽誤時間導致出大事。
男人回頭想問幺幺一聲,似乎只要幺幺附和一句,他就能立刻舉家跟門外的陌生人離開。
然而他一回頭,七歲的幺幺居然不見了。
他慌亂的到處找了一圈,很快他就把腦袋探出窗外。
幺幺早就在爬窗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從二樓的窗戶爬到一樓后,幺幺飛奔著穿過一條又一條狹窄的小巷,最終停在一處破敗的棚戶區外頭并到處張望,不知道他在找誰。
“你亂跑什麼!”
還沒能等來要等的人,身后,他的爸爸就追過來了,并開腔就是一頓訓斥。
幺幺難得的語氣急切的解釋道:
“我要跟同學說一聲,叫同學們趕緊離開,不然……”
“不行!”
男人竟怒斥著打斷幺幺的話,并神秘兮兮著神情,壓著嗓子繼續訓斥道:
“這是天機,這是巨大的秘密,不能胡亂告訴別人,泄露天機是要被老天爺下雷劈的!”
“趕緊走!”
幺幺被拽著無法抵抗的離開這片棚戶區,想反抗也沒有力氣。
門外來的陌生男人,在幺幺回到家時,已經坐在了簡陋的飯桌旁。
這個男人,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個小矮子,他的笑容雖然很禮貌,可總有一種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估計幺幺是為了拖延離開的時間,為了把消息告訴他的同學,他對一向深信自己的爸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