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找個地兒歇一夜吧,這兒都是樹林,保不齊有甚吃人的山貨出沒,咱往前繼續走走。”
奇怪的是,我居然聽到了那對“人”在這樣談話,就像他們是一群趕路人似的。
因為好奇,我稍微探出頭來,謹慎的觀察他們。
天色昏暗,月亮早已掛上天空,但光線還好,隱隱的能看清他們的臉。
從我這個角度去看,他們的個頭矮矮的,但稍微仔細點兒觀察能看到,不是他們矮,而是他們的膝蓋以下,都“踩”在了地里。
我恍然明白,他們現在正在走陰陽道?
什麼情況?這里本就是假境,怎麼可能有陰陽道?
我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但那隊“人”朝著招魂幡越走越近時,個頭也越來越高,仿佛走在上坡路上似的。
“啊……我知道了,”我悄步兩步走到胡小蠻身旁: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招魂幡是一種手法而已,讓不知自己已死之人‘來到’這里,然后像還活著的時候那樣,繼續過日子。”
“逃難的繼續逃難,做營生的繼續做營生。”
“難怪這里雖然破落,但總有‘人’群居著,原來是這樣‘進來’的。”
我跟胡小蠻說完這些話時,那一隊“人”也走到了招魂幡附近。
看到招魂幡,他們不出意料的因為晦氣而隊伍混亂,不斷的叫喊著晦氣。
“趕緊走,離這玩意兒遠點兒,招魂幡指不定是在招甚晦氣東西!”
他們一通嘰嘰喳喳,腳步更加快速的往前走去。
直到他們的隊尾已離招魂幡至少十余米遠,我大大方方的直起腰桿,朝招魂幡走去。
胡云九因為害怕,一把拽住了我:
“你想干啥,跟他們走不就行了?別去招惹鬼魂!萬一招惹出來麻煩,咱……”
“我沒能耐對付!”
我正要回答他我要干什麼,插在幾米開外的招魂幡,突然劇烈抖動起來?
“壞了,他們聽到你說話了。”
我使勁兒甩開胡云九的拉拽,快步朝招魂幡跋涉而去。
默契的是,常子麒和胡小蠻也很快就沖到了我前面,這默契來自一件事——
我們手里什麼東西都沒有,而招魂幡的竹竿子,用布纏吧纏吧,能當竹劍用!
幾步跋涉而去間,剛才悄無聲息沒了蹤跡的兩道黑影,此刻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
黑影仿佛與招魂幡有感應,他們察覺到我們的靠近時,招魂幡的顫動也越來越劇烈,甚至不斷的發出嘩嘩嘩的聲響。
“邪祟!借我一道符!”
胡小蠻毫無畏懼的徑直甩出兩道法幣,然而黑影反應極快,他們瞬間消失于原地,又于后退兩三米之處現行!
“我不知你們是妖孽還是邪祟,但竟以招魂幡手法誘騙亡魂墜入此境!害他們錯失重入輪回之天道!”
我大聲呵斥一聲,九道法幣飛出,并于瞬息之間逼近那兩道黑影!
“錢經萬人手!陽氣游弋中!地火覓出徑!覓得此間中!”
密咒一出,地火轟的爆燃,九道法幣短暫映照那九道黑影,殊料黑影在火光的映照下,仍然是一片漆黑。
原來他們本身就是一團漆黑物。
黑影倉惶閃避開地火,低沉的聲音緊接著傳來:
“明明是你們擅闖,陽間的人不好好在陽間待著,憑甚擾我等清靜!”
“陽間是你們活人的地方,這里是我們活下去的地方!又憑何定義我們是邪祟!又以對付邪祟的手法對付我等!”
這話乍一聽,還挺有道理?
“胡說八道!”常子麒吼道:
“亡魂自有亡魂的去處!你們以邪術手法誘騙亡魂,還有理了你們!”
“亡魂錯過重入輪回之機,最終只有魂飛魄散!”
一時間,本是打算速戰速滅的行動,變成了相互扯皮的“講道理”。
“輪回不過一遍遍的輪回相同的苦難,猶如受到無窮無盡的詛咒,永生永世受盡輪回之苦,而此境超脫苦難之外,你們又有何權利干涉!”
“若按你們所言,邪祟應當斬盡殺絕,那麼你們在此境的所見,全是邪祟,究竟是爾等當以滅殺邪祟為天道,還是此境之‘人’當斬除爾等異類,方為正途?”
“屮,你們以為你們‘人’多就有理了?”常子麒臭罵般說道:
“即便是陽間,道中人亦是少數的存在!”
“這本就不是應該存在的地方,邪境因故坐大,可非邪境便有了繼續存在的理由!”
我怕再這麼爭論下去,怕是要爭論到哲學范疇。
常子麒本就非愛爭吵之人,能動拳頭的就懶費過多口舌,卻見常子麒一個凌空翻轉,身子凌厲落于黑影后方!
沉重的拳頭命中聲“嘭嘭”傳來,常子麒竟也如一道黑影一般,難以與那兩道黑影區分出敵我來。
“常子麒!打他們費勁兒,直接把招魂幡拔了!”
常子麒果然聽從,因為其間緣由他也知道。
一聽常子麒要搶招魂幡,兩道黑影瘋了般快速閃現,試圖護住招魂幡之意忽然暴露。
這兩支招魂幡,定還能派上更多用場。
“啪!”
常子麒快速靠近招魂幡之時,身子突然頓住,隨之靠去的那兩道黑影頗有些猝不及防,卻見常子麒出其不意的猛然抬腿,“啪”的一下就將其中一“人”一腳踹飛了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