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樓下忽然傳來很吵的聲響,鐵門被沖撞的嘩嘩聲、人的哭喊聲。
我疑惑的走到窗邊,才看到陳家別墅外面,圍著一大堆不知從哪過來的人。
白姨讓我們把陳爸一起帶回來,果然是做對了,看著高大的鐵柵欄門外圍堵的人群,我尋思要是昨晚沒把陳爸帶回來,他現在連自己家都進不來。
“無良企業讓我老公加班到深夜十點半!導致我老公在樓里被燒死!中天集團黑心企業!”
“中天集團黑心!”
“黑心企業!”
“吃人不吐骨頭!”
外頭的喧嘩抗議聲,聽著都讓人大感不妙,盡管我不是當事人,心底也莫名有點兒發慌。
陳爸和陳彥峰站在門內,大聲對人群喊著話,試圖讓他們別叫喊。
可惜兩人的聲音太小了,而外頭圍堵了少說一百多二百抗議者。
我看到陳彥峰緊皺著眉頭打了通電話,約莫十分鐘后,五輛警車就開了過來。
他們也很艱難才驅散了來抗議的人群,且他們看著也是一臉疲憊的,就像昨夜并沒有睡覺。
“大火今早四點半已經基本撲滅,消防還沒撤場。”
“但我們公安先排查了大樓內外的用電情況,發現你們是自己有高壓電房。”
“高壓電房的燒毀程度比別的地方都嚴重,所以初步判斷,應該是高壓電房故障導致的爆炸,引發了火勢蔓延。”
“不可能的,同志,”陳爸滿臉憔悴又焦慮的否認道:
“我們中天集團是做合金產品的,因為電是最重要的生產動力,每天都有專職電工在維護高壓電房。”
“廠區也是,辦公區也是,而且消防同志也是每個月來兩次,來排查我們的用電安全問題,絕對不可能存在高壓電房故障。”
面對陳爸的鄭重又嚴肅的否定,兩位警察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冰涼涼的,只看得到深邃而看不出情緒。
或許他們的眼神,只有他們自己能相互讀懂吧。
未幾,警察就從隨身帶來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個很大的透明樣本袋,里面裝著一堆已經完全燒焦且變形了的塊塊兒。
“你看,這是從高壓電房里初步取樣帶出來的東西,你可能不認識,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電阻,已經完全碎了,碎處呈現爆炸才能形成的碎片飛濺狀態。”
“還有這個是高壓水鑄件,這也一樣,是爆炸才能形成的碎片飛濺狀態。”
“火燒是燒不成這個樣子的。”
聽警察的意思是,他們對自己的勘察結果很有信心,基本上就是斷定了是高壓電房故障導致的火災。
絲毫沒往刑事方面想。
“可是警察同志,你們可以去消防局取證,上次消防來檢查,還是上個星期五下午,他們肯定是檢查確認沒有問題,才會離開的。”陳爸仍在否認。
“這事兒誰也說不準,要不這樣吧,你要是堅持認為不是高壓電房爆炸導致的,那我們就往人為惡意破壞高壓電房方面去摸排摸排,”警查頓住話音,從身上摸出筆記本和筆,然后對陳爸繼續問道:
“有這種動機的人,十有八九是跟你有過矛盾的人,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跟誰吵過架,或者……”
“沒有!”陳爸突然急躁的站起來:
“我是生意人,別看我雖然地位挺高、還是撫市的首富家族,但我這人根本沒有任何架子。”
“說對不起又不會少塊肉,我一天至少會說二三十次‘對不起’、‘不好意思’。”
“商場就是最考驗情商的地方,不得罪人、不給自己樹敵,最多跟人有競爭關系,是我做人做事和經營公司的基本原則。”
“就算有誰看我不順眼,也不可能能干出這種事兒吧?”
“呵呵,”警察忽然呵呵笑了起來:
“同志,這你就讓我們很為難了呀,又堅決否認是故障引發的意外事故,又完全否認人為作案的可能性。”
“那你說說你的看法?”
這一聲反問,讓急躁的陳爸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是啊,又不是意外,又自認為做人做事坦蕩沒有得罪人,那……
“我否認的是我的高壓電房會存在故障的可能,并不是在否認我樓里沒有其他安全隱患,比如人用電……”
“不可能的,”不等陳爸說完,警察就以否認打斷道:
“我們接到報警的時間是十點三十七分,也就是說發現火情的人報警時,火已經燒了五到十分鐘了,若高壓電房是起火源頭,那麼具體的起火時間,就是十點三十二分,因為只有爆炸才能讓火勢迅速蔓延。”
“且我們是有證據的,報警人也是聽到了爆炸的巨響,才及時報警的,而非看到火時才報的警。”
“消防在十點四十三分到達現場并立刻開展滅火行動,而此時大火已經蔓延了整棟樓。”
“如果不是位于一樓的高壓電房爆炸引發,火勢不會這麼快就蔓延整棟樓。”
“應該是一層一層燒上去才對。”
警查跟陳爸說道了很久,每一句話都以堅實有力的證據為支撐,很快,陳爸就再也反駁不出話來。
只是他有他糾結的點,而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在糾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