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茶淡飯快吃完時,白姨慣例般又要躺下休息了。
我剛要收拾碗筷出去洗,卻聽白姨又跟我說:
“這麼待著什麼也不做,著實浪費了光陰。”
“以前聽人說過一句話,‘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其實這話里頭的意思是,做好事是積陰德,陰德攢夠了,心里想的事兒也能迎來個好結果。”
“我能照顧自己,你還是多出去走走吧,總比這麼干等著強。”
白姨的話讓我產生了很多胡思亂想,是不是真的好事做的夠多,就能換來我想要的結果。
可我也知道,帶著目的去行善,并不是白姨那句話所提倡的真正內涵。
一邊思索一邊下山間,山腳的一片聚居農戶里,又傳來哭喪的聲音。
其實我還特意查過倉溪鎮的資料,整個倉溪鎮也就兩萬多常住人口,但每年的死亡率達到了百分之二那麼高。
也就是一年到頭光是自然死亡的人數,就有四五百人,這數字相當恐怖了。
步履朝著聚居處漸行漸近間,嘈雜的敲鑼打鼓聲也越發震耳欲聾,一個多小時之后才消停。
農村人辦喪事兒挺特別的,哭喪的時候,哭聲震天撼地,而結束哭喪吃席時,每一桌來吃流水席的人,無不大吃大喝大笑著,仿佛這并不是喪事而是喜事。
連主家都是忙碌之中滿臉笑容的到處招呼著吃好喝好。
這也算是一種習俗吧,對逝者來說,看到后人在自己走路也能好好生活,逝者也能安心上路。
對還在世的人來說,忙碌于操辦流水席和守靈送葬,就沒工夫悲傷了,不知不覺,難熬的悲痛時間就也熬過去了。
這日偶遇的喪事,逝者我也見過幾回——
走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年輕阿爺,生前是在鎮上開小賣部的,我之前買雜貨時去過幾回這位阿爺的小賣部。
昨日還跟我笑著打招呼的人,今天就一睡不起了,世事真是無常。
兩日的守靈,跟以前我參加過的喪事差不多,第三日大清早五點,我還正睡著覺,就被漸行漸近的敲鑼打鼓嗩吶聲給吵醒了。
看樣子又是個有土葬習俗的人家,他們打算將那位阿爺土葬在蟻蜂山上。
我洗漱好了之后,已然能瞧見送葬的隊伍出現在遠處的視線中。
隊伍也就十來個人,大多都是看起來膚白貌美的年輕人。
帶領送葬隊伍的總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他走在前頭指揮“沒經驗”的年輕人,送葬該怎麼送。
紙錢要怎麼撒,引路燈要怎麼提。
看似即將順利下葬的一場喪事,敲鑼打鼓的嘈雜音樂忽然停在了不遠處。
總長跟那群“沒經驗”的年輕人嘰嘰喳喳說著什麼,聽不清,但遠遠看著像是起了什麼爭執。
我有些好奇的走了過去,這才聽清他們在爭論什麼。
“挖出了骸骨不能直接下葬的,你家的人葬到了別人的地盤,那黃泉路上還能有個好?”
“哎呀我們真的趕時間,直接下葬吧!能出什麼事兒!就算出事兒了也沒我們請假一天損失大!”
三言兩語我就聽明白了情況,原來是之前挑好的下葬地點,挖出了無名骸骨。
其實這在東北挺常見的,因為幾十年前,東北發生過太多戰亂,因此沒被發現的尸骨多之又多。
隨便誰家蓋房子挖地基的時候,都能挖出骨頭來。
有的人家不迷信,直接跟挖出來的泥一起直接運走扔掉了,以免耽誤工期,有的就會好生處理。
但結果如何,不是當事人便不得而知。
第320章 冷穴不冷
“大叔,你說的對,不好好處理可能會鬧邪的。”
他們無休止的爭執間,我感覺那位總長大叔是個講究人,見他一個人胳膊扭不過大腿的,我便開腔幫了一聲。
總長大叔狐疑抬眼睨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回眼前這堆急著回城里的年輕人:
“你們小年輕是真不懂規矩,哪能因為趕時間就胡亂處理了。”
“這位小老弟說的對啊,萬一處理不好鬧了邪,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這話讓一位年紀約莫三十多的壯年男人不爽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那套迷信措辭早就沒人信了,甭拿這套說辭嚇唬我。”
“棺材都抬過來了,直接下葬!”
“總不能又抬回家去,租的冰柜都已經送回去了。”
爭執間,我低聲對總長大叔問了一聲,我說我能不能去看一眼挖出來的尸骨,他不是很情愿。
但估摸著也是希望我能幫上點兒什麼忙,于是勉強著神色微微點了點頭。
為了下葬,這片山坡的樹木被筏倒了四五棵,然后才挖出來了深一米多、長兩米多的大坑。
而挖出來的尸骨不是之前挖坑時發現的,而是剛才為了下葬時棺材能放的平坦,有人跳下去用鏟子把坑底給鏟平坦些。
這才無意中又在更深的坑底,挖出了早就發黑了的骨頭。
骨頭還在坑里,零零散散的,挖坑的人嫌晦氣肯定不會直接給挖上來,基本上就是瞧見有骨頭就立刻停了,并把消息告訴給了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