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之前有言在先,完成安葬后,張展鵬抱著那沉重的瓦罐,跟我一起回到了矮木屋旁。
他很驚訝我居然在這麼簡陋的木屋里生存,馬上就要入冬了,而山里的氣溫早已達到了入冬時的寒冷。
“白姨,這位就是無意中冒犯了‘旁人’的當事人。”
回到之后,我跟白姨簡單介紹了一下,然后便直言,張展鵬好奇逝者的一些事兒。
比如他們明明有一瓦罐的錢怎麼還是死了之類的。
白姨問張展鵬要過陶罐,將里頭的元寶清洗一下后,觀察了幾眼就對張展鵬說道:
“這是晚清時流通的白銀,而且是官鑄的。”
“不多不少剛好十枚,說明這是一筆不能花的贓款。”
在張展鵬的驚訝表情下,白姨娓娓道來她所知道的情況。
晚晴時不僅列強四起,東北更是匪患橫行,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直奉官臣,都對匪患深感觸目驚心。
在東北過道的鏢局,出鏢十趟被搶兩趟都算治安良好了,而持有臟銀的匪徒不敢在明面上花,有能耐的就把臟銀給熔了,弄成碎銀散出去。
沒能耐的,就只能跟隨逃離大軍一起,帶著臟銀去別的地方重新生活。
“這十枚臟銀還保持著官鑄的外形,說明持有臟銀的人可能是無意中得到的,又沒能耐給熔掉,所以帶著家眷準備長途遷徙。”
“動蕩年間,出遠門等于生離死別,死在路上太正常了。”
“有錢也要有花的地方,錢才能有錢的作用。”
“畢竟錢再多也不能當飯吃。”
“我沒瞧見尸骨,只能半猜半判斷的講講我知道的。”
這話在我聽著,卻聽出了另一種意味,難道白姨瞧見尸骨時,還能瞧見尸骨以外的內情?
我沒當即開腔反問,跟白姨相處這麼久了,除非必要時,我才能了解她一些,更多時候,她幾乎閉口不談自己的情況。
“這位大姨,如果是一家子逃難的話……他們給我托夢,就不該只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小女孩了吧,應該會多幾個才對……”
“我剛才跟北斗老弟安葬他們時,撿尸骨也只拼湊出了兩具,周圍也挖了一下,沒挖到別的。”
“地底下埋著的尸骨多了去了,沒挖到對你來說是好事兒,難道你還想挖出來更多?”白姨仿佛在避重就輕,回避著去回答更多內容。
但這話讓張展鵬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不吉利的話,他連連點頭:
“大姨說的對,沒挖到才是好事兒。”
“只是好奇……錢是壓在尸骨底下的,說明錢是他們自己埋的。”
“那他們又是誰埋的。”
第324章 分贓
張展鵬這次見白姨,能看出來白姨的回答并沒有完全消除他的好奇心,而白姨也沒打算跟他說太多。
“都是過去的事了,知道跟不知道都一樣。”
這是白姨跟張展鵬說的最后一句關于骸骨的話。
因著明兒一早還得給新下葬的土墳上香、燒火紙,過了明兒,往后不出意外的話,他就不用再來了。
只要給他父親上墳時,順便也給上一炷香、燒點兒紙錢就行。
上山一趟不容易,張展鵬在木屋里將就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他還特意早起了些,做了道白菜臘肉湯,又煮了一鍋掛面,掛面在臘肉湯里撈著吃,味道還不錯。
他說這吃法是他爸媽最喜歡做的,他從小吃到大。
早上燉一盆出來,就著掛面吃,中午時,沒了菜汁的白菜臘肉就當菜下飯吃,剩的就留到晚上,再吃最后一頓。
一天到晚下來,一道菜就夠吃一天的了。
張展鵬無意中問了白姨一聲,她想不想一起去,白姨不可能去的。
新墳的位置看起來比他爸下葬的位置還要開闊些,張展鵬還說笑了幾聲,說早知道我是有本事的人,那天就不趕我走了。
要是我還在那幫忙的話,興許也能給他爸挑個更好的地方。
“那些大總就是專吃這碗飯的,收了錢之后,事兒就是稀里糊涂的辦,總體看上去秩序還不錯就差不多了。”
“不是自家事兒,根本不會上十分的心。”
他說那天請來幫忙主持喪葬流程的大總,五天下來攏共給了兩千塊錢,嘖嘖著羨慕人家掙錢真容易。
直到火紙燒完了,還剩篝火還在燃著,他這才問我為什麼在山里隱居。
“你看著不像是隱居,如果是隱居的話,屋里應該會有很多東西才對,可除了吃食和只夠倆人蓋的棉被之外,也沒其他的了。”
“為啥住山里不出去啊?”
面對問詢,我才懶得回答他,只是偶然認識而已,連朋友都算不上。
正要開腔表示“你可以走了”,面前的篝火忽然“啪”的炸了一下,嚇的張展鵬“哦喲”一聲。
我尋思山上的早上濕氣重,燒著潮濕的東西了會發出炸響很正常。
這麼尋思間,我忽然又聽到“嘭嘭”的悶悶聲響。
聲音似乎是從面前的墳包里傳出來的。
這讓我跟張展鵬下意識的四眼相對,很快,害怕的神色在張展鵬臉上顯露。
“哎喲大爺,后生錯了!后生不該冒犯您的!您安息啊!安息吧!您還需要啥!后生都給您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