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冬天,這瘦小甚至略顯枯槁的身體,皮膚干癟如脫水一般。
要不是見過陳凡他爸那冰棍般的尸身,也見過那冰棍漸漸消融冰凍后的尸變變化,我都會以為老人家是剛斷氣沒多久。
其實已經斷氣至少七八天了吧,也就是張展鵬的父親頭七之后。
我以前聽人講過一個很荒誕的故事,故事說明清時有一對貧苦夫妻,夫患疾將死,卻擔憂自己死后妻與幼子無法生存,于是疾癥瞬間痊愈,照料妻與幼子日常起居,直至幼子弱冠時,妻因故身亡,翌日被人發現亡妻身旁,躺著一具早已腐敗的白骨。
如果要給這種荒誕故事賦予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只能從執念的角度去圓說。
張展鵬仿佛是緊繃的弦終于繃斷了般,渾渾噩噩好幾天,將亡母與亡父合葬。
他再聯絡我時,是一個多月后了,邀請我去他家吃個喬遷宴,那套破舊的二手房,他果然還是買了。
我去到的時候,房子里很熱鬧,除了張展鵬之外,還有個抱著個小女孩兒的女人,她應該是張展鵬的老婆。
另外還有兩個女孩兒,其中一個更稚嫩些,兩個女孩兒正在廚房和客廳來回忙碌著。
“來啦?你先坐,我妹燒菜味道一絕,你一定得嘗嘗。”
張展鵬仿佛自我療愈了人生注定的悲痛,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更深邃了些。
我默默坐在桌旁喝茶,跟他的老婆閑聊了幾句。
偶然時,我昂頭瞧見張展鵬把剛炒好的菜從廚房里端到飯桌上,再折返廚房時,他忽然站在廚房門口定定的站著,一動不動的。
“圓滿……”
他的目光好像在看向廚房內朝西的廚窗,嘴里喃喃著曾經我跟他說過的話。
廚窗朝西,對老人來說,是圓滿的意味。
身后炊煙依舊,后人談笑風生,對老人家來說可不就是人生已經圓滿。
“怎麼不來看看再走,兒子出息了,又買了房房子,雖然是二手的……”
我看到張展鵬厚厚的眼鏡片里頭,跌落豆大的淚珠,隨手一擦,仿佛沒有跌落過般,繼續忙碌于廚間的柴米油鹽。
第329章 神秘地圖
張展鵬的事兒,以圓滿又略有遺憾的感觸告一段落后,我的感覺是平靜。
擺在車前窗的兩盆“野草”,在離開張展鵬的新家那天,有茁壯生長的跡象。
但隨后我自我閑置的那幾天里,“野草”又沒了生長的動靜,哪怕我往土壤里滴入我的血液。
我不能確定的事情,總要找能確定的人確定一下才行。
那日絞殺馮延道時我就該前往碧云山才是,但我不知道怎麼跟胡家和常家交代,于是美名其曰在蟻蜂山等他們,實際上也是一種回避行為。
我終于下決心去一趟碧云山,雖然胡太爺去世了,但云臺姥姥還在,她也是做主碧云山的人。
幾日后,當我抵達碧云山山腳時,明顯能看出碧云山的變化很大。
叢林更加茂密了,幾乎連上山的路都被遮蔽了起來。
茂盛生長的植物,也在說明人煙已漸稀少。
驅車緩慢穿行于上山的小路上時,我特意將車窗給打開。
果然不出意料,有一股淡淡的臭味,彌漫在小路四周,在山腳時氣味最濃,越往上這氣味就越淡。
連邪祟都以此消彼長的形式“囂張”起來,明晃晃的盤踞在碧云山周遭。
以前也有膽大的邪祟敢接近碧云山,但牠們也只躲在山谷底下。
現在這不可忽略的氣息,堪稱是一種猖狂。
回過頭來時,我才看見無風的車里,兩株野草僅有的葉子正在劇烈曳動,不知是在向我預警什麼,還是在因為什麼而害怕。
“沒事的,現在誰敢不知死活的招惹我。”
“嘻嘻嘻——”
我自言自語般對兩株安靜的野草安慰一聲時,忽然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尖細的獰笑。
我眉頭淺蹙的稍微放慢車速,卻見車前窗前面的十來米處,有一道紅色的影子突兀的站在那。
待車快速接近時,我于眨眼的功夫里,瞧見那道紅影頂著一張冷白的臉,鮮紅的紅唇揚起囂張的笑意弧度,朝我尋釁般又是“嘻嘻”的尖細一笑。
我的雙手直接離開方向盤,一手一個的護著盆栽,腳下油門直接踩到底。
紅影來不及收起尋釁笑意,就倏然幻化成一條游刃有余的紅色絲帶,試圖于無形的空中倏然又快速的游走離開。
但飛快的車速徑直將紅色絲帶卷到了車底下。
車險些撞樹的剎那,我松開油門踩下剎車,正要下車去查看一眼,又瞧見兩株野草在劇烈曳動。
不太明白這是想表達什麼,害怕還是阻止,我仍跳下車去看了一眼車的底盤底下。
卻見一條通體泛紅的蛇,正頗顯費力的拖著身子,朝車的另一側游走逃離。
我直接甩出一道黃符,黃符命中泛紅蛇身的剎那,崩出一抹藍色的電光。
紅蛇瞬間化為一條焦炭,不仔細去看的話,還以為只是一條枯枝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