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們做的,我做完了。”我盯著他:“現如今,該你了。”
斑禿拼命搖頭:“我沒有什麼復生木,大家都說我有,我沒辦法……我就是想把那對狐貍打發走了,跟家里人一起活著,我有什麼錯?是他們不依不饒!”
“非要說有錯,錯就錯在那個復生木上,”我盯著他:“你不想把真正的復生木讓給任何人,是不是?”
他眼里一陣絕望。
也許,他已經盡最大努力也掩藏這個秘密了,深居簡出,大隱于市,就是表現,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那東西,是我千辛萬苦弄到的,我有什麼錯,我有什麼錯?”
他似乎是絕了望,不斷重復的,只有這一句。
“你說實話。”我接著說道:“復生木本來不是你的東西,對不對?”
能重復這話,偏偏就說明——他試圖給自己洗腦,對復生木來說,他是心虛的。
他瑟縮了一下。
我往前一步:“復生木,該不會是從真龍穴里弄來的吧?”
他猛然抬起頭,眼睛幾乎凝滯:“你——你想起來了?”
遺憾的很,真龍骨這個載體沒長完全,我還是想不起來。
不過,能猜出來。
他一看見我就心虛,而紅衣人也上門找過他,都跟復生木有關系,那除了跟真龍穴有關,還有什麼解釋?
“我也后悔,不,我不后悔……”
他開始語無倫次了。
接著,他抬起頭看向了我:“我要是告訴你,你會放過我吧?”
不等我回答,他就喃喃說道:“我害怕,我真是害怕啊……”
他一只手護住了那棵被攔腰截斷的“三弟”,喃喃說道:“我誰也信不過,我就信的過他們,都說草木無情人有情,是錯的,我看,反過來才對。”
程星河跟我對看了一眼。
草木有情,人無情?
這個斑禿,把自己真正的名字也忘記了,他只記得,在他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真的被稱為萬盆仙。
倒不是因為他有現在的本事,完全是因為,他是最好的花草匠。
凡是經過他手里的花木,沒有活不了的。
他一直都怕人,不敢跟人交往,但是花木不一樣——你養育它們,肥水給足了,陽光曬夠了,它們一定會以花果還報答你。
他賺來的每一分錢,都用在養花木上,不給自己添衣服,更對嬌妻美妾金銀珠寶沒興趣。
有人笑他養花養傻了,可他心里清楚,都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獲,花木不會讓人失望,可人不一樣。
他名聲在外,有一天來了一個眼尾有痣的人。
那個人問他,樂不樂意幫他一個忙?只要能幫上,送你金玉牡丹,南天錦竹。
這兩種都是他夢寐以求的珍稀花木。
可是,他舍不得離開自己的這些花木。
那個眼尾有痣的人嘆了口氣,說實不相瞞,這次請你幫忙,是想讓你去培育一種你沒見過的花木,那種花木跟其他花木不一樣,恐怕除了你之外,沒人能照料。
金銀珠寶對他幾乎沒有什麼吸引力——但是,沒見過的花木?
他沒扛得住這個誘惑。
到了地方一看,那是個巨大的風水陣。
他不懂風水,可他見到了畢生難以忘記的一種植物。
就是復生木。
他的心魂,幾乎都被復生木給吸引住了。
但是那個復生木似乎不是地上的東西,垂垂欲死,他拼盡全力,終于保住了復生木。
可這段時間,他對復生木就有了感情——復生木跟一般東西不一樣,因為它是有靈性的。
他真的把復生木當做了自己的兒子。
不過,他一直也不知道,那個眼尾有痣的人,要拿復生木做什麼。
終于有一天,他看到,在他培育復生木的地方,被拉來了一個巨大的棺材。
簡直,像是要拿復生木給某個大人物陪葬!
哪怕是他也覺出來了,他們做的,好像是一件大事兒。
他遠遠見過那個大人物,因為身份低微,所以只能遠遠看到一個穿黃袍的輪廓。
哪怕一個輪廓,也是俾睨天下,讓人望而生畏,他不合群,可也聽說過,那個穿黃袍的,不是凡人。
以前他不信,可那一瞬,由不得他不信。
只是,復生木天上地下,僅有一個,他已經把復生木當成兒子了,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活埋”?
他動了一個壞心思。
可他只是動了,卻不敢實踐。
可是有一個人出現了。
對他說,丑時三刻,對你來說是個機會。
是那個紅衣人。
他并不認識那個紅衣人,可他立刻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丑時三刻,他能把復生木給帶走。
可他不敢:“這是國君的東西……”
“那你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被活埋,永遠不見天日嗎?”紅衣人好整以暇。
“我帶走了,國君若是追上我……”
“他不會追上你的,沒人知道你做了這件事。”紅衣人交給他了一樣東西:“你把這個,替換進九,龍抬棺里。”
那個東西長得跟復生木差不多。
但是——復生木散發的是靈氣,可那個東西,說不出哪里,就是不大對勁兒,簡直像是帶著邪氣。
他沒扛得住那個誘惑。
他至今還記得紅衣人當時的表情。
似乎他一舉一動,早就被算計好了。
可他沒得選。
丑時三刻,真龍穴里一片漆黑,可不知道哪里,出現了一場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