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驚蟄百無聊賴,在岸邊不遠處找了塊地方坐下來,這個時候的天氣不算太熱,陽光曬得人身上暖呼呼的,半瞇著眼睛昏昏欲睡,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懶洋洋的氣息。
春困秋乏夏打盹,真是悠哉悠哉的。
岸邊一些人正在搭著臺子,準備幾日后的祭河事宜,這種完全屬于封建迷信的活動,國家也沒辦法明文禁止,畢竟這都屬于民生問題,你咋管啊。
王驚蟄打了個哈欠,瞇著眼睛看向河岸搭臺子的那一伙人,他們多屬于沿岸的老河工,涉水經驗豐富常年在黃河兩岸謀生,或者打魚或者撐船,有做的大一點的也許就是干跑船的了,這幫河工幾乎每年都會祭河,可算是經驗杠杠的了。
王驚蟄看了幾眼后正無聊著,忽然間看見臺子旁邊擺的東西,他就輕“咦”了一聲,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走了過去。
臺子旁邊扎了一排排的燈,縱橫交錯的排列著,這種東西很少見,王驚蟄曾經在王家藏書里看到過,這是九曲黃河燈,他也只是看過圖片卻沒想到今日一來居然還能看到這九曲燈。
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民俗儀式,又叫九曲黃河燈陣,燈排起來后宛若黃河九十九道灣的意思,在兩河岸處是難得一見的鄭重儀式,其中也蘊含著風水陣法,據說每隔三十年才會扎一次十分罕見,說是這黃河九曲燈陣一旦扎起來的話,就能保證往后幾年都是風調雨順的。
九曲黃河燈陣是必須按圖譜進行的,一放一盞間隔不允許有誤差,在兩畝平坦場地上按兩米多等距畫出縱橫19共361個白點,在白點豎高約1米的樹干作燈桿,插一根木樁為燈托,這燈陣座北朝南,南面正中白點作出入口,共有三百六十盞。
王驚蟄過來后,就看見旁邊有一穿著褂子頭上扎著白頭巾的老漢一邊抽著煙袋鍋子一邊指揮著河工在搭燈陣,老漢紙指揮的游刃有余非常熟練,估計也不是第一次扎這黃河九曲燈了。
“啪”王驚蟄蹲下來抽了一根煙,一手托著腮幫子,聽著老漢在那指教,于是扭頭笑著問道:“大爺,這是扎燈陣呢吧?”
老漢拿下煙袋鍋,瞅著他點了點頭,說道:“小伙子倒是有見識,你這年紀還能認得燈陣的可不多了,桃花峪得有三十年沒擺過了,比你的年紀可都要大上不少了。”
王驚蟄說道:“聽家里老人說過,但卻沒見過,挺好奇”
“那你可有眼福了,再等幾天吧,立秋祭河的時候這燈就要點起來了”老漢吧嗒了兩口煙袋,然后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惜,可惜了,老祖宗們留下的手藝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這燈陣估計再有幾十年,沒準也擺不上了。”
王驚蟄好奇的問道:“怎麼說呢?”
老漢遺憾的說道:“還能怎麼說?這黃河道上,我估計中下游這邊,也就我懂得黃河九曲燈陣了,而且還是殘缺版的,現在的年輕人哪里有愿意擺這個,所以我說啊沒準過上幾十年,連個殘陣都擺不出來了”
“殘陣?”
老漢點頭說道:“那可不是麼,往前幾十年戰亂那會,有兩次擺燈陣的年份都荒廢過去了沒有擺上,那時候兵荒馬亂誰有心思還祭河啊,再往后又到了鬧饑荒的年代,河兩岸的人都逃難去了就又擺不上了,等傳到我這里的時候,也是只言片語的傳下來的,呵呵,當然是殘陣了,要不然真正的黃河九曲陣擺起來,那效果?嘖嘖……”
據說這黃河九曲燈擺出來祭河之后,不但能祈求風調雨順,往后幾年河水太平,甚至還能壓得這河道上下魑魅魍魎都不敢造次,因為這河上鬧亂子的時候太多了,從上游往下到出海口,每年河中都不知道淹過多少人,河底趴著多少的水鬼。
水鬼是會拽人的,你明明在風平浪靜的水面上游著泳,整不好就會腳下一緊,被人給拽到水下當了替死鬼,甚至還有的人在河岸旁蹲著,離水近了一些,河下的東西見四處無人,也會害了這一條命。
但凡淹死的水鬼,都有找替身的可能。
更有甚者,河上走的船,有時也會被禍害的翻了,一船人搞不好都沒能爬得上來。
這些年間,每每總有江河上船翻人死的事出現,有時也許是天氣或者船身的問題,但殊不知這些事故的背后,可能有很大一部分都得屬于靈異事件了。
老漢說道:“這黃河九曲燈陣是殘陣,效用不大了,真要是能擺全了的話,那得是多大的功德啊,還兩岸百姓一片晴天咯,可惜,可惜啊”
王驚蟄“哦”了一聲,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然后仰著腦袋望向前方扎出的燈陣,他在王家的古書上是看過黃河九曲燈的圖,但那不是圖紙,只是一張手繪的圖片罷了。
王驚蟄不懂得扎燈陣,但他懂得風水。
黃河九曲燈陣,說白了就是一座風水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