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緊接著再問,“那山神廟在哪兒?”
爺爺卻詫異地看著柳承,“柳師傅你以前不是就在這墳塋地了麼?這里的事情你應該清楚才是啊。”
柳承面露尷尬,“以前光躺著睡大覺了,很少出來,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爺爺哦哦點頭,隨后指了下我家屋后,“就在我家屋子后面,現在改成耕地了,瞧不見山神廟的蹤影了。”
我和柳承順著爺爺的手指看過去,那里確實只有耕田,不見什麼山神廟。
此后柳承又跟爺爺聊了些關于破四舊那會兒的事情,聊到快下午時分,村里有個姓李的老人來了我家,說是我家出了事情,沒人做飯,要請我和柳承先去他家吃飯。
村里人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得知柳承是道士了,要來巴結柳承。
道士在農村人眼里可是比端公還厲害的人物,就會三樣的王端公不管到了哪兒都會受到禮遇,更別說是道士,柳承也沒拒絕,瞥眼問了我一句,“你去嗎?”
因為我爹剛出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去,就瞧了眼爺爺,詢問爺爺的意見,爺爺則表示,“去吧,跟著柳師傅漲漲見識,小孩子也餓不得。”
由此我就跟著這個姓李的老人還有柳承一同朝他家去,老人叫李懷俊,老伴早些年死了,兒子在外打工,現在一個人生活,他的輩分跟我爺爺平輩,我得喚他一聲李爺爺。
去李老頭家的路跟去我大爺爺家同路,去的路上柳承一直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李老頭也瞧見了柳承的目光,就問柳承,“柳師傅是落了啥東西嗎?”
柳承笑了笑說,“掉了一張符,想看看能不能找到。”
李老頭聽后愣了下,然后從兜里摸摸索索掏出了一張符來,遞給了柳承說,“剛才我去的路上,瞧見了這張符,就給撿了起來,柳師傅你看看是不是你丟的那張。”
李老頭有個人盡皆知的毛病,那就是喜歡在外面撿東西,平日里別人家丟的廢棄舊電池,破舊衣服,他都會撿回家,如今他家里光裝這些廢棄物品的麻袋都有好幾袋了,村里人都說他是窮瘋了,李老頭對此卻說,以前公社化的時候破布都沒得穿,萬一以后再來一次,他撿的這些東西很有可能就能救命。
旁人見了符紙肯定怕染上不干凈的東西,李老頭撿到符紙,我卻一點都不意外。
柳承接過符紙,打開來看了下,我也在旁邊瞥了眼,驚覺這符紙有些熟悉,忙對柳承說,“這不是……”
柳承立馬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笑著跟李老頭說,“就是這張。”
那張符紙是剛才柳承給大爺爺的符紙,興許是大爺爺回家的時候弄丟在了路上,但柳承這一路都在找,好像早就知道大爺爺會丟掉符紙一樣,這讓我困惑不已。
這一路也不多說,徑直到了李老頭家里。
以前李老頭家里到處堆的都是別人的破衣服破鞋子,還有一些別人不用了的東西,這次為了歡迎柳承,還專門把屋子里清掃了一遍,那些他撿來的破舊東西也被整整齊齊碼在了屋子一角。
不過雖然清掃了,他屋子里始終還是有一股子霉氣,平日也沒人愿意到他家來,我進了屋就嫌棄地搓了下鼻子,李老頭尷尬笑了笑說,“這些東西等我找個時間去丟掉,以前本來想著可能有天會用得上,現在日子漸漸好起來,也就用不上了,都發霉了。”
柳承并沒露出任何嫌棄的目光,倒有些欣賞地看了下碼在屋角的那些破舊麻袋,并禮貌性回應了句,“世道不穩,未雨綢繆是好事。”
李老頭哈哈笑了兩聲,讓我們先坐會兒,他自個兒進了灶屋忙活了起來,過了大半個小時才出來陪我們說起了話,坐下問柳承,“柳師傅是道士,本事大,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你看看能不能幫我給解答了。”
我就說嘛,沒有麻煩事要柳承幫忙,他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請我們吃飯。
柳承正身說,“您說。”
李老頭說,“我兒子前段時間給我寫信,說現在外面的狗不看家,貓不抓鼠,吃得都比人要好,柳師傅你說這是不是天道要變了啊?”
柳承笑了笑,“是人在變,不是天在變,您老放心好了,就算變天了,跟咱們這些平頭百姓也沒關系。”
李老頭點了點頭又說,“還有這麼一件事兒,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柳師傅你再給斟酌斟酌。”
我心說他怎麼這麼多問題,不過柳承倒是很有耐心地聽著。
李老頭說,“以前咱們這里有個山神廟,靈驗得很,但凡去山神廟里求了山神,必定就風調雨順,所以每年山神廟里多多少少都有供奉。可后來他們卻把那山神廟給推了,這本來也沒啥,只是有天我看見一個女人從山神廟那里抱著個女娃出來,那個女人餓的都不成人樣了,女娃估計也快餓死了。我估摸著那女人就是山神,以前有供奉所以餓不著,那會兒廟都被推倒了,沒了飯吃,所以才抱著娃進村討飯,村里人估摸也都清楚那個女人就是山神,但是就是不給她飯吃,后來那個女人抱著娃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