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翩翩之中是無盡的無邊的痛苦和疲乏。
“來了”一個農夫怔怔的看著慢慢襲來的紅霧,神色哀傷的自言自語。
“這難得的安寧啊。”另一個樵夫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什麼。
“人皇他”一個老臣喃喃自語。
“太累了。”老臣的妻兒說。
所有人的心頭仿佛都籠罩在一片絕望之中,只等紅霧襲來。
他們仿佛已經知道,他們的人皇,這一次救不了他們了
這天道,仿佛總是想要磨滅這些平凡而善良之人。
有商販沉默著回到了家中,張開雙臂摟住了自己的親人想要牢牢記住這最后的溫存。
有農夫依依不舍的將自己種下還未成熟的瓜果摘下,將青澀的瓜果送入口中,滿嘴酸澀種了半年,總要嘗嘗不是。
有先生帶著學子坐回了學堂之中,繼續給學子上課即便是要死,他也想將這一卷講完,而后死在學堂之上。
他們仿佛能看出虛空之上那白衣的疲憊,也能看到那白衣之人雙目之中的痛惜和無助。
他想要救下所有人,可是他卻做不到
那些世人似乎早就做好的準備,只是看著自己身旁的親友,眼中依舊還是不舍。
一聲聲嘆息之中,下方的世人似乎已經接受了將要來臨的一切。
洛音呆呆的看著渾身顫抖的蘇墨,眼中痛惜化為了哀傷
以琴入道,最受情傷。
這天下之人的情,大過一切
圣宗大長老也回來了,走到了蘇墨的身旁,看著下方還在蔓延的紅霧,那年邁而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了沉重。
“你明知,這一切皆為徒勞無用,為何還要去將人送走?你將他們送到遠處,等紅霧一至,不過是遲一些死罷了”圣宗大長老緩緩的開口。
“我不信以你的心性,看不出這其中的徒勞。”
蘇墨聞言一僵,轉頭緩緩的看向大長老。
是啊,我為何要這麼做?
似乎沒有理由,送走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洛音也看向了蘇墨,她看到蘇墨那雙手止不住的緊了緊。
所有人都看向了蘇墨,等著蘇墨給出他的理由。
蘇墨轉頭看向下方的等著被紅霧吞噬的世人,雙眼之中終于想起了什麼。
“我想要騰出一道無人的‘絕地’”
蘇墨的雙眼之中流露出了凄苦之色。
大長老猛的一顫,雙目之中流露出了駭然,怔怔的看著蘇墨,似乎想到了什麼
所有人呆呆的看著蘇墨,終于明白了蘇墨為何一直將紅霧之外的人往遠處遷移。
只是,他遷移人的速度趕不上紅霧擴散的速度。
而下方的世人,看著虛空之上的蘇墨,那絕望的神色漸漸的褪去,流露出了一絲平和。
下方的一個樵夫看了看已經入城的紅霧,又抬頭看了看虛空之上的沉默,不解的問道:“人皇他想做什麼?”
一個老農轉頭看向那問話的樵夫,平靜的開口道:“人皇他想要”
“斷天!”
蘇墨想要與萬年之前的儒圣一樣,斬斷這第九天,讓紅霧的兩邊分開。
這是蘇墨唯一能想到阻斷紅霧擴散的辦法。
只是
“人皇他為何騰出一道無人的絕地?”有人又問。
一個重傷的散修靠在一旁的石階之上,扭頭看了看已經沒入街頭的紅霧,咳了兩口血,搖頭解釋道:“斷天之術,必然天地崩塌。”
“那將是千萬人的性命”
“他不愿,有人死在他的斷天之術下”
“只是不知,人皇他有能力能斷開這第九天嗎”
所有的一切豁然開朗,能看懂這一切的不止有一個劍修。
整個紅霧邊緣的世人都知道了蘇墨的癥結所在
下方世人也終于明白了虛空之上的那道白衣,心中背負著何等沉重的一念。
他想要騰出一道橫跨整個第九天的無人之地,然后在這道無人的絕地上施展斷天之術。
只是這天道似不想讓他如愿,他永遠也無法騰出無人絕地,如今已經到了道盡涂窮之地,他不得不面臨選擇。
是為了救天下人而斬殺一部分人,還是親眼看著九天溟滅
數年前放在九天諸皇和院長的選擇,今日落到了蘇墨的頭上。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蘇墨看著下方的世人,渾身顫抖。
天地間仿佛一瞬間陷入了沉默
終于,一個年邁的老婦人仰頭看著虛空之上那久久無法做出決定的白衣少年,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柔軟和心疼。
不該讓他做出這種選擇的他只是一個孩子罷了。
在老婦人的眼中,蘇墨只不過是她孫子一輩之人。
老婦人仰首,對著虛空之上的蘇墨展顏一笑,打破了沉寂。
“愿吾皇心安”
“愿人間太平。”
說罷,老婦人邁開蒼老的步伐,主動走入了那紅霧之中
蘇墨不忍親手斬殺他們,她希望自己的自殺,能減輕蘇墨那將要做出悖逆他自身意愿而選擇的愧疚哪怕只是一絲。
所有人看到了老婦人的舉動,皆是一顫。
一對教書先生夫婦相視一笑,頓時在互相的眼睛之中看到了那決絕之意。
兩人緩緩的跪在地上,對著蘇墨拜了拜了,然后起身走向紅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