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每周,我都和劉竹對著遺體動著手腳,也會和林工干點掩人耳目的事情。
而且,在館長的授意下,我也完成了“毀尸滅跡”。
不知道為何,我做完這件事,館長對我笑容,更多了。
給我安排的任務,也越來越多。
這個破舊的殯儀館,依舊接待著附近幾個鎮的遺體,一切如常。
直到,那天,警察上了門。
17
那天,天氣陰冷,空氣里連一絲風都沒有。
六個警察走進破舊的殯儀館一樓大廳的時候,面色凝重,館長親自出來迎接。
饒是已經有人告訴他警察來了,館長的臉色,依舊變了。
他和警察打完招呼后,就沖著林工使了個眼色。
可那眼色收回的時候,還看了我一眼,充滿了警告。
林工默默地鉆出人群,往亂墳崗方向跑去。
“警察同志,是有什麼事情需要配合嗎?”
帶頭的是個 40 多歲的高大男人,“嗯,館長陪我們走一圈?”
館長陪著笑臉,“當然配合。”
“今天,張警官怎麼沒來呀?”
高大的警察看了館長一眼,“你跟小張,挺熟?”
“哎呀,平時有什麼事兒,都是他來通知我們,就都認識了。”
面對警察的質問,館長像個滑不留手的泥鰍,接著每一句話。
然后,一行人來到了化妝室。
此時還有兩具遺體停在這里,我站在人群后面,看著警察們調查。
在領隊的警察安排下,兩人留在化妝室取證,其他四人對我們幾個人進行詢問。
隔離開,分別的那種。
劉竹被其中一個警察領走的時候,我明顯看到她的手,一直在發抖。
那只手,每次下刀的時候,從不曾抖過。
而在警察領走我之前,館長突然在我耳邊說。
“問什麼你都說,一切都按照館內流程辦事,不然,我保證你比我們更慘!”
我知道,館長有這個本事。
我做的一切事情,他那都有監控錄像,而且,我比他們罪加一條的是,我還曾經對我那死去的女朋友,毀尸滅跡。
館長手里,肯定也有證據。
所以,面對警察的詢問,我什麼都沒說,但又說了另一件事。
18
直到我們都被詢問完,林工才回來。
一群警察看著他,張口就問他去了哪里。
林工一下被問蒙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警察沒有再問,而是帶著我們幾個,去了墓地。
院長一看,也沒推脫,還特意領著警察們去。
我們站在福區 201 號。
墓碑上寫著:李子墨,貳〇壹陸年逝。
警察指著墓碑上的名字,問,“這里是誰?”
館長微笑著,卻松了一口氣,“我們之前的一個工作人員,小姑娘,可能受不了這館里的氛圍,就心理出現了一些問題,有一天正在班上,就倒下了。”
劉竹也補了一句,“后來她父母也來了,最后拿了 10 萬賠償,最后子墨,我們就給她舉行了喪葬儀式。”
我順著警察的手勢,看著碑上的名字,突然窒息,想到了館長那一句。
“你很上道,跟別的不一樣……”
我深吸一口氣,想通了什麼,向前一步,舉起了手。
19
大學的時候,李子墨時常對我說,“我們畢業就結婚好不好。”
我揉著她的短發,“行!”
我比她大一屆,畢業后,我去了市里上班。
她畢業后,則來了個縣殯儀館上班。
館長、劉竹、林肖配合作案多年,一直天衣無縫。
直到李子墨來了,意外撞見他們竊取遺體器官,她都沒跟我商量過,就跑去告訴館長,讓他們自首。
館長會自首嗎?
肯定不會。
劉竹會嗎?
林肖會嗎?
都不會。
他們會做什麼?
他們會殺人滅口。
劉竹是個半吊子醫生,手頭有一種能讓人看起來是猝死的藥劑,三人就合謀害死了李子墨,然后對外謊稱是李子墨精神狀態不好,最近疑神疑鬼之類的。
李子墨的父母都是農民,加上女兒這工作本來就被人說不干凈。
所以什麼都信了。
我回來后,她都已經火化下葬了。
那一頭柔順的短發,再也撫摸不到。
我父母勸我不要再想,可我根本不相信子墨會被這種無稽之談嚇倒。
所以我來了這里。
來到這三個人身邊。
提前想好了所有的說辭,如果問我為什麼來,我就說我想掙錢,獲取他們的信任。
當然,老狐貍怎麼可能會一下子相信我。
等他再問我,我就說,我殺了人,來這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毀尸滅跡。
老狐貍一下子信了,信了他懷疑逼問后得到的信息。
人都是這麼自信。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會真的拿我當自己人。
除非,他手里掌握了我違法的證據。
譬如對尸體動手腳的監控,譬如“毀尸滅跡”倒骨灰的偷拍視頻。
第一個我沒有辦法,只能參與。
但后者,我不過倒了一罐香灰。
20
我站在福區 201 號,看著館長那張臉,和臉下那令人惡心的瘤子。
我怎麼能讓警察被這麼帶跑偏,我不會就此放過他們。
就算館長把我動遺體的視頻拿了出來,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我站了出來。
“警察同志,我在后山亂墳崗那,見過同樣名字的一塊碑。
”
館長狠狠剜了我一眼,但看向林肖后,又輕輕呼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