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昏暗的光線,我看到眼前擺放著兩排洗衣機,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原本白色的外殼沾滿污跡,顯然已經很久沒人清理過了。
沒想到這所高中竟然還配置有洗衣房。
我喘了口氣,跟楊崢一起把墻角處的木桌搬到門前,又往上面摞了兩把椅子,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門外,鐵錘剮蹭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
我不禁屏住呼吸,全身緊繃,生怕發出一丁點動靜。
幸運的是,宋哲的腳步聲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逐漸遠去了。
我剛準備松一口氣,卻聽到洗衣房里忽然響起一陣古怪的聲音。
「咯噠、咯噠。」
一臺倒在地上的洗衣機,滾筒竟然莫名其妙地轉動了起來。
那聲音充滿了整間洗衣房,不停在我耳邊回旋。
一下接一下地敲打著我的心臟。
霎時間,我心里冒出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感。
那感覺難以言喻,卻讓我感到渾身冰涼。
楊崢同樣滿臉驚懼,顯得不知所措。
大概十幾秒鐘后,那臺洗衣機的滾筒停下了。
蓋子卻「咯噠」一聲,自動打開了一條縫。
在我萬分驚恐的視線里,一個「東西」從洗衣機里爬了出來。
那是個血糊糊的肉團,只有臉盆大。
輪廓上,勉強能看出個人形。
腦袋光禿禿的。
本應該是眼睛的部位,只能看到兩個黑色的窟窿,像是還沒有發育完全。
那個肉團伸出只有半截的「雙手」,扒著地面,一點一點地往前挪動著。
身后留下一長串血痕。
腥臭的味道擴散在空氣中,幾乎令人作嘔。
而且在爬行時,肉團還發出陣陣毛骨悚然的聲音。
聽起來很像是小孩子的啼哭聲。
這種詭異的場景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頓時嚇得癱倒在地上。
我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尖叫。
楊崢也縮身在墻角,面色煞白。
這個時候,一陣巨響從我身后傳來。
洗衣房的木板門劇烈震動著,直接被砸出一個洞。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巨響接踵而至,一連串灰塵簌簌落下。
門前的桌椅被硬生生頂開,洞口越來越大。
很快,半扇門都被砸得粉碎。
宋哲的身影出現在門后。
那個肉團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啼哭聲變得更加尖銳。
走進洗衣房的宋哲完全沒理會我和楊崢。
扭曲的五官上流露出一絲憐愛。
徑直朝地上的那個肉團走去。
「乖,別怕,有我在……」
宋哲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那個肉團抱在懷里。
他輕輕搖晃著臂彎,仿佛在哄小孩子睡覺。
洗衣房里的啼哭聲逐漸變得微弱。
這時宋哲猛地轉過頭,目光怨毒地瞪著我倆。
楊崢怪叫一聲,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沖出了洗衣房。
我緊跟在他身后,倉皇跑了出去。
我倆一口氣跑回到三樓,看到好幾間宿舍門上的掛鎖,都被砸壞了。
房門只打開了一條縫,仿佛在無聲地歡迎有人推門進去。
楊崢正準備上前,被我拉住了。
雖然說不清楚緣由,但我本能地感覺到一絲怪異。
明明門鎖已經被砸開,卻沒有人出來查看,還都老老實實地待在寢室里。
怎麼想都不對勁。
本能告訴我,應該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一樓的鐵門上著鎖,手機也沒信號,又能逃到哪里去?
8.
躊躇無措之間,我忽然注意到,自己逃出來的那間寢室門口,掉落著一張舊報紙。
那張舊報紙對折過兩次,看樣子之前應該是夾在門上的。
我和楊崢撞開門后,才掉到了地上。
我鬼使神差地撿起那張舊報紙,攤開后掃了兩眼,立即被一則新聞吸引了。
新聞大意是說,江陽實驗中學有一名高二的女生跳樓輕生了。
學校對外宣稱的原因是女生患有抑郁癥,長期心理壓力過大,并決心加強對學生的心理輔導。
看到那所高中名字的時候,我愣了一下。
江陽實驗中學,正是我現在被隔離的地方。
而且我還記得,楊崢和宋哲都是這所高中的學生。
我將那張舊報紙遞給楊崢問道。
「你知道這件事嗎?」
楊崢接過報紙,只看了一眼,臉色頓時大變。
「我、我聽說過,但不是太了解。」
他慌亂地挪開視線,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閃躲。
我不肯放棄,繼續追問道:「那宋哲呢?他認識這個女生嗎?」
「我不知道,我高中的時候還不認識宋哲。」
楊崢嘴唇發白,說話時嗓音都在抖。
為了驗證我心里的猜測,我沖回到宿舍。打開宋哲的書柜,里面堆滿了各種課本。
我隨便抽出一本,翻到扉頁,上面用雋永的字體寫著一個名字。
陳文芊。
正是新聞里輕生的那個女生。
而在那個名字的周圍,寫滿了各種惡毒的話語。
什麼「賤貨、婊子、丑八怪」。
諸如此類的不堪詞匯,幾乎寫滿了每一頁的空白處。
我感覺自己翻動書頁的手都在抖。
我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女生看到這些辱罵自己的話,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你、你不要過來!」
楊崢求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扭頭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