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恨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鈍痛提醒著我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但我寧愿這是一場夢。
我在農村的時候,聽陰陽先生說過,有的鬼怨氣很大,不能轉世投胎,就把活人一起困在它死的地方,陪他永世不得超生。
這種心態就跟老貓玩耗子似的,等它玩夠了,就會把人戲成人干。
我記得老李說過,晚上不要離開值班室,想來我現在還是安全的。
鬼都是怕太陽的,只要我等到日出就會沒事了,然后我就去辭職,畢竟這活雖然輕松,但也得有命享福啊。
我坐在床邊,眼睛一瞬不錯的盯著床頭的表,秒針一下一下地走著,比手機上的時間更真實,更讓我安心。
畢竟年紀大了,雖然心里害怕,但到了后半夜三點多的時候,眼皮還是忍不住打架。
我知道我不能睡,一旦睡著了,說不定醒來又會回到十一點十六分,所以我就站起來在值班室里來回溜達。
值班室總共不到十平米,除了床和桌子,地上還有一個小太陽,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但是,我不在乎。
我把表拿在手里,死死地盯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變得越來越疲憊,但也越來越興奮。
四點……四點半……五點。
只要堅持到五點半太陽就出來了,那時候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敢出來了。
5:59
紅色的秒針每跳一下,我的心也跟著跳一下,天邊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不過沒關系,我很快就會解脫了。
終于,秒針與針重合了,我以為我解脫了,卻看到那些指針突然倒著走。
「回來,你給老子回來!」
我拼命地搖晃那只表,但它卻自顧自的往回走,倒轉的速度比快很多,僅僅幾分鐘的時間,它又停了下來。
11:16
「狗日的!」
表被我砸在地上,又拼命踩了兩腳,我嘴里一直罵著街,塑料屏幕碎了,但那三個指針依舊在頑強的走著。
我踩得累了,頹然地坐在床邊,大口喘著氣,我雙手抓著頭發,發根生疼。
我知道也許出不去了。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快開快開,我要進來……」
小女孩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聲音幽幽地聽不真切,跟夢里一樣。
「李伯伯,你真想不起來我啦?」
臺燈忽閃幾下,滅了。
三
咚、咚、咚。
黑暗中心跳聲格外明顯,那個歌聲卻再也沒出現過了。
滅掉的不只是燈,值班室的電器全都滅了,應該是停電了。
其他的我還都能忍,但北方的冬夜實在太冷了,現在小太陽沒有了,值班室又沒有暖氣,僅僅幾分鐘我就已經能感到氣溫降低了。
雖然再撐幾個小時還沒問題,但是誰知道這個夜晚還有多長呢?
我在值班室里來回踱步,不僅是身上覺得冷,更有一股涼氣從心里往透。
我知道這是外面那個鬼逼我出去的手段,但與在這被活活凍死,還不如被鬼殺了呢。
何況陰陽先生說鬼只能在自己死的地方作祟,如果我離開學校說不定就沒事了呢?
我拿上了手機和手電,還有電棍和防暴叉,雖然也不知道這些東西對鬼有沒有用,但手里沒有家伙事總覺得心里不踏實。
深呼吸一口氣,推門而出。
走廊上依舊寂靜,而且感覺好像比每天更黑了,即便打開手電筒,也只能看見三米左右的距離。
學校發的都是強光手電,平常十米開外都能看清,這種狀況極不正常,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總覺得今天特別冷。
隔著走廊,我能勉強看到一樓大廳,那里黑乎乎一片,像是一只巨獸的嘴巴,安靜的等我過去,然后連皮帶骨吞入腹中。
傻子才過去,我轉頭就走!
這地方明白這不對勁,我又不是那些喜歡探險找死的小年輕,只要我能活下來,愛誰誰我跟你說。
我一路跑到學校大門口,用鑰匙開了那扇陳舊的大鐵門,吱扭一聲,才打開一個能走入的縫我就跑了。
今夜外面好大霧,即便有手電也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且空氣又濕又冷,寒意直往骨頭縫里鉆。
以前冰城冬天絕沒這種鬼天氣,這兩年天氣越來越奇怪了,聽網上的專家說是因為全球變暖。
我現在是沒心思管地球暖不暖得了,我就知道被窩肯定是暖和的,等我回家就鉆進被窩里,再來二兩白酒,美美的睡上一覺,今晚的事就會全過去了。
等我回家,首先我得回家,可我走了十分鐘之后,二職那扇破舊的大鐵門又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腦子嗡的一聲,拿手電的手也跟著顫抖。
我家離學校不遠,雖然大霧彌漫,但我也絕對不會迷路,更不會走回來。
我不信邪的從另一個方向又走了一遍,十分鐘后,我又回到了學校門口。
鬼打墻。
我聽陰陽先生說過,這也是一些厲鬼的手段,我聽說要破除鬼打墻需要童子尿,可我早都不是童子了,眼前就是絕殺。
靜謐的教學樓在黑暗中佇立著,宛如一座巨大的墓碑。
墓碑是每個人最終的歸宿,是避無可避的終點,我已經避無可避,那也就只能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