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一樣出現異常，我們都不會下河撈尸。

這無關迷信鬼神，而是撈尸人的信仰，在撈尸前求一個心理安慰。也正是我們謹記規則，才讓撈尸人代代傳承下來。

如今兩個地方出了問題，一定是有人不想讓我們打撈李雪的尸體，而對方也是個懂行的人。

到底是誰，為什麼這麼做呢？

不過我不想知道是誰，也不打算節外生枝，畢竟我只是回鄉祭祖，待兩天就要返城了。而且，我撈尸的名聲在外，不差這單。

于是我把章言鎖了起來。

剛開始章言不肯就范，對我軟磨硬破求我放了他，后來鬧累了，他就消停下來。

我趴在墻上，聽見他在小聲地打電話。

「你說話算話，到時候咱們小樹林見。」

好像求救，又好像是閑聊天，不過只要鎖他一晚，明天我把錢一退，他也就沒了撈尸的心思。

這樣想著，我上床睡去，很快便進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我只覺渾身疲軟起來，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人進了我的房間。我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但眼皮不聽使喚怎麼也抬不起來。

不過，我能感受氣味，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很像章言身上那種煙草和汗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我們撈尸人對氣味很敏感，我不會猜錯。

他怎麼出來了，到我房間里干什麼？

我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我根本用不上力氣，我懷疑有人對我用了迷藥。

直到早上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把我驚醒，我才努力睜開眼睛。

但眼前的景象卻讓我無地自容，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4

我渾身赤裸，身旁就是光潔的女尸。

我啊大叫一聲，從床上翻滾下來，女尸順勢落地。

直到我的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我才真正清醒過來。

那具女尸就是李元的女兒李雪。

我們撈了一天都沒撈上來，她竟出現在我床上。

我啪啪打了自己好幾巴掌才冷靜下來，我趕緊穿好衣服，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門外是村里看熱鬧的人，他們指指點點，全是嘲笑和咒罵聲。

李元的妻子用衣服裹著李雪的尸體嚎啕大哭，而李元呢，他氣得雙眼通紅，看那樣子就是把我千刀萬剮都不能泄憤。

「你這個狗雜種，枉我花那麼高的價錢請你撈尸，你，你竟對我女兒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百口莫辯，拼命搖頭。

許久，我恢復一點理智，想起章言曾進過我房間。

我支支吾吾，「我真的什麼都沒干，昨晚我沒出門，尸體也不是我撈上來的，我不知道怎麼變成這樣子？不信你們問問章言！」

但這句話并沒讓李元冷靜下來，「你把人找來。」

我四下搜尋，發現章言根本不在，我沖出人群向另一間臥室跑去，還是空無一人。

我注意到臥室的門鎖已經爛了，這時，我突然明白章言為什麼進我房間？果然，我藏在床鋪下的五萬塊錢不見了。

這個王八犢子真沒良心，竟然為了幾萬塊錢搞這麼惡心的事。可話說回來，他什麼時候打撈的尸體？

師徒一場，我待他是嚴厲了些，但他不至于對我干這種缺德的事。這一切恐怕沒有那麼簡單，眼下只能報警。

5

警察來的時候，李元情緒很激動。

他一口咬定我欺負李雪，嚷嚷著讓警察把我抓起來，還要我賠償他們的精神損失。

警察慢慢安撫，「您先冷靜些，案子還在調查，等尸檢結果出來，就知道他有沒有強奸你女兒的尸體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

我和李元等一干人都被帶到警察局，配合著做筆錄。

通過李元斷斷續續的描述，我徹底了解李雪的死。

我覺得很奇怪。

首先，她的死讓李家人很意外，前一天她還和父母坐在一起認真地吃飯，第二天就收到她自殺跳河的信。

一般自殺都是有預謀的，哪怕不想被人知道，也會留下蛛絲馬跡，可據李元說他死都不會相信李雪會自殺。

其次，李雪到底跳沒跳河，根本沒有目擊證人。

李元夫妻倆太疼愛女兒，因為一封信就亂了分寸，再加上村里的一些傳言，使得他們把關注點放錯了地方。

而且我和李雪的尸體有過短暫接觸，她的尸體不像在水里泡過。

從李雪留下的信來看，李雪至少死了兩天，這種泡在水里的尸體像個大頭鬼，眼睛和嘴巴都是腫脹的。

可李雪皮膚有彈性，模樣沒多大變化，足以說明李雪的死有問題。

我跟李元一直等到下午，尸檢結果終于出來，果真同我想的一樣。

警察表情凝重，對李元說，「你女兒窒息性死亡，死亡時間是昨天夜里十二點到今日凌晨兩點。至于是用什麼東西導致的窒息，還需進一步調查。另外她下方撕裂嚴重，但體內沒有殘留，也沒有明顯的摩擦痕跡，所以性行為的時間并不是今日。

你女兒和廖師傅發生那種事，是被人陷害的。」

我長吁一口氣。

李元對我的恨意瞬間消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