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幾年,火葬場越發不太平,十二點之后,總有東西出來鬧,要麼是啃尸體,要麼是害活人。
徐大爺在這里干了半輩子,什麼事都見過,什麼事都聽過,也習慣了,反正他老了,也不怕。后來火葬場花大價錢請高人來看,那高人在火葬場里看了一圈,說:「辦不了,死的人太多,已經成形了,那東西叫魃,沒辦法治。」那高人又把錢退了回去。
「那些東西過了十二點就出來,火葬場的四號爐子,就是通道,過了十二點不能打開,老夏的死,恐怕就和魃有關,這幾年火葬場到了晚上,就不消停,你一定要小心,能干就干,不能干,換個別的工作,你年紀小,沒必要把命搭在這。」
我聽到這里,已經聽不下去了,我說:「我干不了,得回去。」
徐大爺說:「你現在還不能走,那東西在夜里看見你了,就盯上了你,你走到天涯海角,它也能找到你,你得熬到天亮,天一亮,公雞一叫,那東西就不記得你了,否則的話,它能一直跟著你。」
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求徐大爺給我出招,徐大爺說:「這樣吧,我和你一起去找老陳,看看能不能聯合老陳,保你到天亮,老陳有經驗。」
我和徐大爺出了門衛室,也沒敢去火化間,就在火葬場的各個辦公室里找,終于在「駕鶴廳」里找到了正在直播的王麗。
剛見到王麗的時候,王麗的臉上冒綠光,把我嚇了一跳。王麗膽真肥,我想,能來火葬場的人都非等閑人,王麗也不是等閑之輩。見到我來了,王麗讓我跟她的粉絲打招呼,我想我哪還有心思打招呼,魂都快嚇沒了。
我問她:「老陳師傅呢?」
王麗一愣:「沒跟我在一起啊,不是跟你在一起嗎?」
我也錯愕道:「我一個人,剛才和老夏……」我想起老夏,就覺得毛骨悚然,對她說,「你趕緊回去,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王麗不同意,說現在正是粉絲最為關注的時候,堅決不回去,說到這,王麗忽然問我:「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了?」
我搖搖頭,沒說話,王麗很聰明,很有直播天賦,立即從我身上挖掘深層次的內容,我只好把我看到的說了,王麗來了精神,說:「對,那是魃,我男朋友之前也來這里直播,后來回去就絕口不提那天晚上直播的事,我就好奇也來看看,聽說,過了十二點,魃就會出來拘人咬人,老夏肯定是成魃了。」
就在這說話的當口,我聽到有腳步聲,立即讓王麗關掉手機,免得手機的光把那人引來。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這時候,徐大爺低聲說:「是老夏,老夏穿的布鞋,老陳穿的皮鞋,布鞋走路沙沙的,皮鞋噔噔的。」
我們三個人在「駕鶴廳」里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看,感覺時間過得真慢,一秒一秒地熬,這種滋味,真不是人受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腳步聲近了,來到了「駕鶴廳」的門口。
門,被推開了。
發出嘎吱的聲音,像是幾十年失修的老門,嘎吱嘎吱地打開后,門口站著老夏的身影。走廊里有燈光,老夏的身影被拖得老長,從影子上,我看見老夏的腦袋上,似乎長了兩只貓耳朵!
我感覺呼吸都快停止了,三個人藏在房間里的黑色布幔后面(為了營造氛圍,房間里裝飾有很大的布幔),屏住呼吸,祈禱漫天神佛趕緊讓老夏離開,去哪都成,別在這里站著了。
我心都快從胸膛里跳了出來。人他媽一緊張,就想尿尿,也不知道這是人的自我保護反應還是別的,此時的我又感覺到膀胱發脹,都快憋不住了。
王麗也被嚇到了,和我擠在一起,我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她胸口擠在我的胳膊上,軟綿綿的,但我沒心思想這些,忽然感覺有光,轉頭一看,王麗竟然把手機直播又打開了,這一次打開忘記關聲音,手機里的信息叮鈴叮鈴地響,我和徐大爺都嚇得寒毛都豎了起來,立即讓王麗關掉聲音。
而王麗把聲音迅速關掉了,緊跟著,她忽然一把抓住我,將我推了出去,隨后,她也走了出來,拉著我的手,似乎并不怕。我魂都沒了,感覺兩條腿都不是我自己的,下意識地往后賴。
這時候我看見門口站著的人走了進來,我一看,他媽的不是老夏,而是老陳,老陳手里抓著個不知道是誰的胳膊,一雙正冒著血的眼睛盯著我。
「這是最后一個,齊了。」王麗忽然來了一句,我頓時覺得血液倒灌進大腦,手腳不受控制,腦子里嗡嗡地響!
王麗也不是人?!
我反應不過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我是掉進鬼窩里了,想跑也跑不了,自投羅網,真是感嘆老天爺造化弄人,我他媽尋思著能來這里干幾年,多賺點錢回家風風光光地娶媳婦,也讓老家的人看看我胡友青并非池中物,一遇風云也化龍,誰知道今天龍沒化成,倒是化成鬼了。
此時我也跑不掉,就覺得王麗和老陳臉上都冒綠光,剛才那綠光就不是手機屏幕照的,本來她就是綠臉老妖怪!老陳看了看我,齜著牙,要抓我的手,我下意識地往后躲。